第四十一章满室萧索 - 山中居录神簿·下 - 页面异常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四十一章满室萧索

第四十一章满室萧索

神会不会失态?

应该会,毕竟信池好像忘了自己是个神——可以瞬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跟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一样——反而是丢了魂般扑出去,惊惶万状地往徐妄身边赶。

这画面挺好笑的,卫川想,但为什么,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怎么了?他问自己,这种事可以每年翻出来笑一回,直到信池变成智障,出于蛇道主义,那会儿就不适合笑了。所以给点反应啊,不要傻站着,不要只会看信池手忙脚乱地抱住徐妄,那混蛋还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动刀子,不要只会看信池慌成软脚虾,压根托不起徐妄的重量,两兄弟一并滑坐在地。

算我求你了,笑一下。

他扯动嘴角的刹那,信池怀里软白的影子彻底崩散,扬作漫天光点。

又来了,封阳也是这样,二话不说扔下他,如沙尘卷进风里,离他越来越远。

沈东好像晕过去了,被秦越眼疾手快揽住。闻人似乎在哭,空气里漫开海水的腥涩。夸父抓耳挠腮,连连跺脚,不知在急什么。连术器也没了声响,或许兴师问罪不成,他在考虑怎么向黄帝复命。

至于后土……卫川机械地回头,求助般向她看去。

神明无悲无喜,眼见儿子自裁,竟然毫无反应。

卫川尚未从错愕与恍惚中回神,她便拂袖离开了,术器紧随其后,只夸父摸进门,朝信池张了张嘴,终究没憋出完整字句,满脸懊丧地追着后土跑远。

信池还在屋里,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两腿间瘫着一柄短刀。卫川胡乱挠挠眉骨,又胡乱揉搓湿发,茫然无措地踱到信池身旁,蓦地乐了。

“开玩笑吧?”他问,“喂,什么情况?徐妄怎么可能……啊?”

信池低着头,黑发从颈部两侧滑落,露出一枚熔金灼烧的诡异图腾。不等卫川细看,血肉开始飞速生长,接连挤落下不规则的金珠,眨眼便抚平凹槽,将创口抹除得一干二净。

察觉到皮肉变化,信池动了,颤栗着伸手,尝试几次才捉住刀柄,用尽全力自肺腑压出回应。

“他死了。”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卫川摇头后退,转向门口问,“谁信徐妄会自杀?”

他希望秦越或闻人给他一个否定答案,但没人说话,寂静侵吞着一切,包括他的理智。

天地在旋转,心脏迸进大脑,跳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卫川想,徐妄死了。

在他从肥遗嘴里得知一切,在他恨不得亲手剐了他时,他抢先一步弃他而去。

卫川撑着茶几坐下,衣摆滴落的雨水敲打着地面,“啪嗒”作响。

后来,巫文凯、陆辞前后脚回了山中居,没人愿意待在遍布阴霾的1805室,不约而同去花园集合。

闻人伏在桌上,长时间将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秦越枯坐着,左手无意识地摩擦茶罐,却没想过煮水泡茶。沈东只晕了十五分钟,此刻抱住双膝蜷缩在花草间,眼神空洞地盯着对面摇曳的草木,一言不发。

信池意外地没走,占住为数不多的凳子,反复摩擦那把刀。卫川不想挨着他,把自己塞进徐妄常躺的藤椅,离神明半个花园之遥。

巫文凯率先爆发,拍着桌子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他妈马不停蹄赶回来,你们告诉我徐妄死了?!”

“说话啊,”陆辞拽住卫川胳膊,“一个个都哑巴了?”

卫川用力抽手,却耗光了所有精气,倦怠地闭上眼。

巫文凯又骂了句脏,干脆去拎信池衣领:“又是你们,关他三百年不够,现在干脆逼到家门口来讨命了?!”

“冲我发什么疯!”信池气不打一处来,搡退巫文凯怒道,“我比你们更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结界破损,他肆无忌惮地释放力量,怎么可能不被察觉?如果他安分守己,母亲也不至于亲自来问责!”

巫文凯青筋乱跳:“问责?来,你告诉我问什么责?结界有问题找黄帝去啊!至于把他往死里逼?他可是你哥!”

信池急了:“凭什么说……”

“行了!”闻人砸响桌面,被血丝填红的双眼冷冷扫向信池,“你们来,不就是想押他上诸神议会吗?谁会听他解释,黄帝、后土、术器,还是话都插不上的你?最后无非又加个几百、几千年的刑期,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不是……会……”

“会听他解释”这话,信池说不出口,他陷在18楼住户怨怼的目光里,攥紧刀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长嘴了是吧?”陆辞指着他,“知道什么就说,徐妄到底多恨你们,宁愿自杀也不想跟你们走一趟?”

信池在发抖,连带那抹水色不断晃进卫川眼底,后者烦躁地别过头,却发现沈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众人,喃喃自语。

“结界……力量……”人类反复咂摸这几个字,活像被字符碾碎了灵魂,“是我害了他……是我……”

没人注意到这段呓语,除了卫川,他诧异地看着沈东,忽听信池失控大喊:“够了!他如果信任你们,怎么一句不提当年的事?我是走狗,你们又算什么?!”

“轰隆!”

一道炸雷劈灭顶灯,昏暗光影里,迅速现出尊青面獠牙的古兽,血腥气浪翻腾而起,遮天蔽日。

秦越闪身抢到巫文凯身旁,一把将他按回人形:“没必要。”

毕竟是兄弟,巫文凯忍了又忍,挥手打开秦越胳膊,转身就走。

陆辞问他去哪儿,他头也不回喝道:“老子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或许意识到话太重,也或许跟巫文凯一样不想待在18楼,信池狠狠剜了卫川一眼,提着那把短刀,撞过陆辞肩膀大步离开。这让后者攒了一肚子火,奈何没有发泄渠道,干脆一拳砸上墙体,震碎大片墙皮。

卫川不合时宜地想,当老师的终究更能忍,知道收敛力量,否则上下至少两层楼得被他干塌。

“操!”不过人民教师显然收敛不了脏话。

就在这时,段司明从花园口探进半颗脑袋,弱弱举起手:“那个……有谁知道玖哥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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