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老楼怪状
第十七章老楼怪状
然而让沈东意外的是,袁归一非但没发火,反倒皱眉看着老唐媳妇,缓缓攥起了拳头。
他真的在愧疚。
沈东抓住严糊糊,板起脸用手指示意她闭嘴,快步赶到女人身旁,脱下衬衫替她盖上,向袁归一道:“先送医院。”
袁归一点了点头,并指一挥,仍悬空的伞下射出数道黄符,凝成绳套捆上严糊糊双手,随即化为无形。
严糊糊大叫“关我什么事”,收获了两个男人用脸写的“安静”。
120很快抵达,将几人送往医院。院方称胎儿被脐带绕颈,生产前已窒息身亡,加之老唐媳妇上了通缉网,入院不久,几位民警便拍马赶到,袁归一这才得知她是个杀人犯,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沉。
安顿好老唐媳妇,三人被警方请去派出所做笔录。
沈东还在琢磨怎么编借口,严糊糊乖巧举手,称沈东是邻居哥哥,她同家人吵架,一气之下出走,幸亏两个哥哥及时找到迷路的她。他们刚刚汇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的惨叫,这才去了老宅。
女童神态自若,不像有假,民警便让她通知家长。沈东在心里打套军体拳,无声哀嚎她哪有家长!
没承想过了十来分钟,还真等来一个女人。女人挂着机械的微笑,自愧没管教好女儿,一面向警方道歉,一面拉着沈东、袁归一道谢。民警面面相觑,似乎觉得女人有些古怪,可碍于没理由过多盘问,只好放三人离开。
走出派出所,严糊糊抱起胳膊,冷哼道:“不说声谢谢吗?要不是我进去前在花坛里扔了个木偶,你们都得按拐卖儿童吃牢饭。”
沈东不惯她:“没家长认领,你也得在派出所过夜。”
严糊糊眼刀横扫,尚未开口,袁归一已掐诀解了她腕上符绳。
“不节外生枝,对你才是好事。”
见她满脸不忿地揉着双腕,沈东蹲下身与其对视:“你为什么又要剥人皮?”
“为什么不?”严糊糊好诧异,“婴儿皮吹弹可破,是上等的材料。”
“用了这种材料,能做出什么?”
“人偶啊,世上最灵动的人偶,能歌善舞,风姿绰约~”她指指身后木讷站着的女人,“比这种高级多了。”
“然后呢?”
这话把严糊糊问愣了。
沈东继续道:“已经没有皇帝了,你不需要造一个能歌善舞、风姿绰约的人偶献给他。”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
“给谁看?普通人分不清人偶跟真人,看不出好坏,没人会夸你‘人的技艺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效果’;至于懂行的,除了和木偶戏无关的神怪,就是袁归一这样的大师,前者不在乎你的艺术,后者不容忍,你做出来图什么?”
严糊糊噎了一下,隔了几秒才接上话:“我乐意给自己看,不行吗!”
“行——”沈东叹出口气,“那我觉得你的手艺也没多厉害。”
“你说什么?”
“是你说的,只有用最嫩、最柔软的人皮,才能做出最高级的人偶,厉害的是材料,又不是你。”
这回换严糊糊倒抽凉气,袁归一蓦地笑出声,更激得她暴跳如雷。
“歪理邪说!”她嚷,“天底下没有第二个匠人能有我的手艺!”
“好材料瞎弄都是好东西,你只能用普通材料做出普通人偶,这手艺……”
话没完,严糊糊奋起一拳正中沈东右眼,痛得他“嗷”一嗓子,捂住眼睛弹起身。
“怎么打人!”
袁归一拉他一把,竭力压下嘴角:“行了,别逗小孩儿了。你说害那孕妇的另有其妖,什么意思?”
沈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单说明杜哥的情况,末了补充:“我打给你,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分辨那东西是什么。”
袁归一摇头:“你没开天眼,分不了。”
“怎么才能开?”
“你打算干什么?”
揉醒闭着的那只眼,沈东下意识瞄了瞄严糊糊,却发现女童和人偶全都没了踪迹。
他忙向四周张望,就听袁归一道:“早溜了。”
沈东有些错愕:“你放她走?”
“你又是抓伞,又是跟她讲道理,不就是觉得她品性不坏?我相信你的判断,但如果我发现她作祟害人,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沈东挠挠头,咧嘴尴尬一笑。
话题自然回到杜哥身上,沈东表示想去趟他家,如今他性情大变,很可能威胁到妻儿,沈东不希望老唐的惨剧重演。他问袁归一,能不能帮他开天眼,或者给他一张专门针对鬼魂的符纸。
袁归一将长伞甩上肩:“天眼没那么好开,我跟你一起去。”
沈东脱口:“这生意可没钱赚。”
“那木偶丫头的生意也没钱赚,我看着像掉钱眼里的吗?”
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东给了自己一巴掌,抱拳道:“师父大义!”
当晚十点左右,两人在老城与工业区结合处的一片民宅前下车,借路灯照明钻进短巷,摸索着往少说三十年高龄的楼宇过去。
这片区域几年前翻修过一轮,走出巷口,踩着抹平的水泥地绕上两道弯,便能看见外墙刷得洁白的幢幢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