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成蹊

第12章成蹊

陈明镜是个有能耐的人，他在城防军里颇有威望，城防军是个很难立功的地方，当然，想要犯什么大错也不容易，正因如此，这样无功无过的人，又有世家在背后撑腰，想换掉他并非轻而易举。

但城防军太重要了，无论是帝常安还是沈长景等内阁重臣，都不放心让世家来掌握。

“问罪只是个由头，正好借此将陈明镜拉下马。”

定远侯府的马车上，沈御风想起陆成蹊，这人是前世帝常安留给他的人之一，延庆王逼宫时，也是他率领城防军逼退叛军，后来亦是他的左膀右臂。

陆家不是世家，陆成蹊的祖父最初只是北境乌城中的小兵，他跟随前任定远侯，也就是沈长景的父亲立下赫赫战功，陆成蹊的父亲和叔父亦是北境军独当一面的将领，尤其是他的叔父陆书阁，既是沈长景的下属，更引为挚友。

然而战场是最不讲情面的地方，陆家父子三人皆长眠于北境风雪中，现在，陆家就只剩陆成蹊了。

陆书阁战死时，先帝，也就是帝常安的父亲，感念陆家满门忠烈，怜惜陆家遗孤，将成蹊接回京城派人躬身照料，不打算让他子承父业再上战场。但陆成蹊没有放弃，依旧习了武，甚至考了武举进了城防军。

按理说同在京城，沈御风应该是见过陆成蹊的，但沈御风自幼在宫里读书，陆成蹊又比他们大几岁，还真是很少碰上。

“陈姜两家底蕴深厚，仅是几个族中子弟犯错恐怕不能动摇根基。”沈御风问。

沈长景点点头：“的确，但陛下不忍姜家别院里那些女子再受磋磨，目前收集到的证据足以扒掉他们一层皮，昨夜的刺杀给了我们机会，否则还需要寻个由头。”

“城防军换血，刑部尚书卸任，这就是陛下的目的。”

世家是个庞然大物，帝常安不急于一时。前世帝常安不曾出宫，自然没有碰上刺杀这件事，而后不久就出了流言一事，一直到沈御风重返北境，帝常安都没有来得及处理陈明镜等人。

至于后来帝常安是如何削弱世家的，前世的五年里只有沈长景的家书中会偶尔提及，他并不清楚，直到后来他执政，才逐渐了解到帝常安最后的五年里是如何战战兢兢。

“你怎么还不下去？”沈长景瞥了沈御风一眼，“你难道不用去兵部吗？”

沈御风跳下车：“这就去。”

沈长景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神色不明。

不远处，小太监小跑过来，在马车下首低声说：“侯爷，陛下正等着您呢。”

“本侯这就去。”

“是。”

沈御风刚到兵部官署就听到了争执声。

“陆统领，不是下官不肯将城防军军籍册子交给您，实在是这不符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冷淡的男声响起，“我奉陛下令暂代城防军统领一职，需要了解城防军全军情况。”

“陆统领，城防军的册子皆是城防军自己留一份，兵部存一份，按规矩，兵部这一份您是不能拿走的。”

角落里，掌册的主事满头大汗，为难地看着面前神色冷硬的青年。

沈御风偏头看过去，巧了，这不是陆成蹊吗？

陆成蹊背对着他，没有出声。

沈御风笑，陆成蹊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性子，说是肯定说不过这个主事的。

“呦，怎么了这是？”

陆成蹊闻声回头见礼：“沈将军。”

“见过沈将军。”主事擦了擦汗，简单介绍道，“陆统领前来是想要取兵部存档的城防军军籍册子，可是按规矩，这册子是不能带走的。”

“下官也知道陆统领刚刚上任，您何不接手城防军军部的那一份呢？”

沈御风挑眉。陆成蹊若是能顺利拿到城防军那份，自然不会到兵部来了。

陆成蹊也知道自己来兵部要东西并不是很妥当，但比起和陈明镜手下那些人周旋，兵部反而更容易拿到他想要的，至少这个主事是因为不合规矩，而不是因为他是陆成蹊而为难他。

“陆统领，随我来。”

沈御风率先迈出步子，陆成蹊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

无人处，陆成蹊抱拳：“沈将军可是有什么话要和陆某说？”

沈御风也没客套：“陈明镜手下的人为难你了？”

陆成蹊抿唇不语。

“你要重整城防军，从名册和账册入手是没问题的。”沈御风折了根柳枝把玩，“兵部这一份不能随意流出，这是规矩，你也清楚。”

陆成蹊点头，他也不是傻子，沈御风说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他的确着急，不想浪费时间和那些人周旋，这才想来兵部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他们虽背靠陈家，但也不敢真的忤逆圣旨，所以，你很快就能拿到明面上的东西。”

“明面上的？”

“没错。”沈御风肯定道，“所以即使能看到兵部的这一份，也不是你真正需要的。”

陆成蹊了然地点头：“我明白。”

从前陆成蹊是副统领，手下有几支城防军，但副统领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陈明镜在城防军中积威甚重，拥趸众多，又背靠陈家，陆成蹊想要征服城防军没有那么容易。

“多谢沈将军提点。”

“提点不敢当。”沈御风道，毕竟这些事陆成蹊都能想明白，“如需帮忙，陆统领随时到定远侯府寻我。”

陆成蹊神情似有些疑惑，但没有询问，只行礼抱拳，离开了兵部。

沈御风没打算解释什么，兄弟情虽说是上辈子的事，只有他记得，但陆成蹊本身也是个值得结交的挚友，更是大楚的肱股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