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苏醒

第64章苏醒

“有趣。”黑衣人同白衣人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帝常安，“让你流连于此地十二年是我们的过失，这不假，若非你称帝七年的确积累了不少功德，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但恕我直言，你眼下也撑不了多久。”

“凡人一生不过须臾，何必如此执着，随我们走吧。”方才一言不发的白衣人道，“凭你此一世的功德，转世投胎后必能享九世长乐。”

他又看了沈御风一眼：“他一生功德圆满，来世也定然喜乐无忧。”

帝常安依旧挡在沈御风身前：“他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难道不应该得到这个世间的回报吗？”

“为何世人皆承他羽翼，却唯独他无片刻欢愉？”

“为何我一个早死之人，偏偏得了他一世深情？”

“这世间待他不公，就该重新予他新的生命。”

“你想换他重生？”黑衣人嗤笑道，“你怎知我二人有这个能耐，你又怎知重来一次不是重蹈覆辙？”

“让我回去。”帝常安跪在地上，言辞恳求，“让我带着记忆回去，让我护他一世平安喜乐。”

“人间帝王心眼子这么多吗？这是让他重来吗？这是让你们两个人都重来吧？”黑衣人气极反笑，“我们只干接送人的活儿，办不到！”

“我只要回到过去，回到十七年前。”帝常安不住落泪，“只要他没有爱上我，只要我多活几年，他就不会这般痛苦。”

“所有人，离开的，没离开的，都不会如此痛苦。”

陵寝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沈长景满头白发，静静地看着儿子倚在墓碑上的身影。

“让我回去。”帝常安几乎被愧疚淹没，他道，“我什么代价都可以承受。”

“即使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即使要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帝常安坚定道：“我要重写沈御风的结局。”

白衣人的目光从不远处移回来：“好，我应下了。”

“喂！”黑衣人迟疑道，“这不合规矩！”

白衣人偏头看向方才的位置，轻声道：“我想看看是否真有人能重写故事的结局。”

帝常安睁开双眼，梦里的一切恍如隔世，他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处在哪个时空。

梦里的一幕幕皆是前世发生过的故事，他曾用全部的功德和灵魂向黑白无常交换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按照约定，他应该重生于沈御风重返北境前，阻止未来一切事情的发生，可为什么，他现在才想起来一切。

“常安！”沈御风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帝常安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沈御风憔悴了不少，注视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御风......”帝常安想唤，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不已，难以发声。

沈御风将他扶起来：“你睡了五天了，嗓子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说罢他回身倒了杯温水，喂给帝常安。

“五天？”帝常安望向窗外，夜色低垂，“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五天，他却在梦里过了十二年。

“是啊，可把我吓坏了，孟先生也很纳闷，只说你身体没有问题，毒也解了。”沈御风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看他。

帝常安搁下杯子，握住沈御风放在他身侧的手，将他垂着的头擡起来，果不其然在他的眼里见到了粼粼水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御风抱住帝常安，语气难过：“常安，若你真的一睡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帝常安回抱住沈御风，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御风，别担心，我会努力......”

“即使魂飞魄散？”

“即使魂飞魄散。”

脑海里回荡起从前的声音

他该怎么办呢？原以为重生回十八岁那年，疏远沈御风，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感情，将他留在京城建功立业，总好过为自己苦守偌大山河，毅然放弃生命。

若是沈御风没有爱上自己，那自己的死就是幼时玩伴和君主的死，他即便会伤怀，但终究能好好活下去。

可自己如今才想起来，原本的设想已经来不及。

若自己今生再度不得善终，已经同自己相知相许的沈御风又该怎么办呢？

况且沈御风诸多行为，也像是重来一次的样子。

黑白无常不会不守信用，如今这般结果，定然是出了他不知道的变故。

“什么？”沈御风见他停顿，期待地问道。

御风，在我和黑白无常的交易中，你又都做了什么呢？

“努力好好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离开你。”

帝常安看着眼前人清俊的脸，即使数日不曾仔细打理也依旧不掩少年将军的风采，他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新生长出来的胡茬有点扎手。帝常安素手向下，落在曾经被一剑划破的地方。

平滑的，完整的。

没有流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