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

打赌

“你先前去赈灾，在闵县发生的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命都差点没了，谁还愿坐这个位置？”她说得理直气壮，自认为勘破阴谋，“你此前也没想到过如此凶险吧，如今意识到了，就想把烂摊子甩给我，我跟你说，你休想！”

黎玥头大，“不是，如今南方灾情已平，不会再有这种事。”

“我才不信，你当圣女这么多年了，会主动让给我？”她气愤道：“假好心，我可不会被你骗！指定里面有什么坑等我跳呢！”

“而且……”

她昂了昂下巴，又低下头，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霞，“我有心上人了，我才不要接手你的位置，一辈子老死在这儿。”

竟是这样……

黎玥扶额，“你还是一样的直性情。”

周兰影略感忐忑，“你说过了，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是。”事已至此，她既心意已决，黎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你若不愿意，便可以离开了。”

周兰影见她真不同自己计较，赚足了面子，得意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见她跟随宫人走了，黎玥才像是失了劲儿，一头趴在桌案上。

琳琅端了热茶水上前，“小姐，这周姑娘是越发嚣张了，若是我，定要给她个下马威。”说着朝她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

“我叫她来，也不是为了吓唬她，随她去罢了，她这性子，以后有人治。”黎玥有气无力道。

琳琅知她昨夜没睡好，正想着要不要劝她进去歇息，外边又来了一个小宫婢，轻声禀报，“祭司，贤王殿下来了，想同祭司叙话。”

贤王？

黎玥困倦的脑袋开始转动。

萧然即位后，曾经的四皇子萧景言获封贤王，赏赐极其丰厚，现今留在京城，协助新皇处理事务。

他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小姐，要不推了吧。”一旁琳琅提议。

“不了，我去见一面。”黎玥打起精神，让人打来一盆冷水净面，顿时人清醒了，她接过丝帕擦擦脸，对候着的宫婢道：“让王爷在外殿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来。”

“是。”宫婢应声而退。

黎玥重新整理妆发，拾掇好自己，确认妥当了，便绕过翠幕屏风，宫女替她挽起珠帘，她就势出了内殿。

外殿一角案几上，白玉骨瓷香炉青烟袅袅，丝丝缕缕弥漫开来，旁侧男子一身青衣，眉目温润，容颜如玉，衬着周身流淌的暖烟，活像是画中仙人。

但人不可貌相。

黎玥犹记他此前站了安王一派，向安王泄密，致使萧然险些在闵县丢了性命，虽说后来又倒向萧然，帮了他大忙，但善变之人，终归需要提防。

思及此，黎玥敛下所有心思，简单行了个礼，“贤王爷安。”

萧景言温文尔雅一笑，“黎祭司，又见面了。”

“是，上次多亏了王爷解围，还没好好谢过王爷。”黎玥一面说着，一面侧过身，示意他去茶案前坐。

“黎祭司客气。”

两人客套几句，各自在小案前坐下，琳琅奉上茶水，躬身退到外头。

“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黎玥问。

萧景言拨了拨茶盏，“近来忆起些前事，无处可抒，便想找黎祭司叙一叙。”

“非我不可？”黎玥玩笑道。

“是。”他道：“这宫中埋藏了太多事，大多腐了烂了，可有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得拎起重提。”男子笑意悠长，“譬如七弟萧然。”

黎玥神思一顿。

这话说的，她确实来兴趣了。

萧景言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继续道：“想必黎祭司有所耳闻，如今军中兵权，裴家如日中天，可祭司也许不知晓，曾经有个柳家，远胜于裴家。”

柳家。

黎玥沉思，她听闻萧然的母妃便是柳贵妃。

“柳家先祖乃是开国功臣，世代昌盛，人丁兴旺，柳妃是那一代的正房嫡女，幼时便习了一身好武艺，智谋过人，早年曾随父兄出征，驰骋沙场，大胜归京。”萧景言缓缓道：“大宛朝民风开放，那时她一袭红衣烈烈，策马游街，马上英姿，惊艳了多少京中好儿郎。”

“说亲的媒人踏破了柳家门槛，但最终……”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柳妃甘愿成为太子侧妃。”

“为何？”黎玥随口一问。

萧景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自是太子倾慕，一心追之，终抱得美人归。”

“当年太子不会是……”黎玥隐隐猜出了几分。

“是先皇。”萧景言喝了一口茶，接着讲述，“那时候，先皇虽坐东宫之位，但上头三位兄长，往下还有两位弟弟，五位皇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这太子，也不是常人能当的，上要讨太祖皇帝欢心，下要提防兄弟暗害，小人作祟，那时先皇正妃家族败落，没了支持，势单力薄，一步步可谓如履薄冰。”

“可自从柳妃嫁过来，成为太子侧妃，有了柳家这股势力，一切便好转了，先皇顺利登基，之后又借柳家的势，清洗朝堂，从前五位皇子不是被贬为庶民，便是以各种罪名斩首，唯有安王在此前耍过小心思，才得以存活。”

“柳家立了大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柳贵妃荣宠不衰，一度盖过皇后。皇后性子平和，留下一个孩子后，郁郁而终。过后几年，七弟出生了。”

黎玥听得入神，萧景言笑望她一眼，接着道：“七弟随了柳妃，自幼武学颇具天分，读书这块也很好，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所作治国策论惊才绝艳，在一众皇子间能力最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