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诺

失诺

到了宫门，在宫人引领下，轻车熟路地去往御花园。

萧然在一处小桥边等她。

惠风和畅，流水潺潺。

他负手椅在栏边，着一袭玄衣，衣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见人来了，转头望去，俊秀的眉目，本该意气飞扬，却因身上盘踞的金龙，多了几分威严。

“臣参见陛下。”黎玥远远地朝他行了个礼。

萧然朝她招手，“过来点，离远了怎么好说话。”

黎玥依言走近，恪守礼节，恭敬道：“陛下。”

“黎祭司太见外了，为何不直呼其名？”萧然笑道，目光停留在面前女子身上，一刻不曾挪过。

“那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本是心声，黎玥却不由自主地说出声，她惊讶地捂住嘴。

暗怪自己从前和萧然胡闹惯了。

一时没把情绪掩藏好。

萧然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他这一笑，张扬肆意，冲淡了周身萦绕的帝王气，仿若又回到了过往那个随性少年。

大难过后，万事落定，黎玥心情很是不错，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傻乎乎地对望着笑了许久。

萧然先停下来，望向女子的眼神温柔缱绻，等对方笑够了，方侧身道：“走，别总待在一个地方，四处转转。”

“好。”

黎玥收了笑，跟他一起走过青石小桥。

风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几缕天光透过柏树间隙，斑斑点点，打落在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上，女子加快脚步，跟上眼前那道玄衣人影，试探着问：“真可以直呼其名？”

“还能骗你不成？”萧然回过头，低声道：“此处没有别人。”

黎玥没了顾忌，兴冲冲地喊：“萧然！”

“哎。”那人站定，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轻声开口：“玥儿。”

黎玥一怔，只觉面上发烫，她下意识摸上脸颊，又低了头，略感不自在，“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吧，这个……是不是太亲昵了？”

“你既然直呼我名姓，我如何不能改口？”萧然回。

好嘛，又被带入坑了，黎玥腹诽。

少年笑望着她，拖长了音调，懒洋洋道：“整日黎祭司黎祭司地叫，那是外人该称呼的，我听着腻得慌，不如这个好。”

“是是。”黎玥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道：“您如今是陛下，您说的都对。”

萧然笑笑，不置可否。

二人继续循着石子铺就的小道散步。

黎玥走着走着，想起当初与萧然的交易，正要开口，却听他出言，“玥儿，我且问你一件事。”

“何事？”她暂时放下心思。

风过树梢，簌簌声响，一片落叶轻旋而下，萧然望着那处，目色显而易见地微沉，“先皇那日，究竟要传位给谁？”

“没听清。”黎玥坦诚。

“当真？”萧然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此处没有外人，你可以放心说。”

“千真万确。”黎玥笃定，擡头不惧他的目光，“垂死之人气息微弱，我已尽力去听了，奈何实在听不清。”

她坦坦荡荡与少年对视。

萧然沉默良久，终是喟然一笑，摇摇头，“罢了，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

黎玥在心底默默重复一遍他的话。

她确实没听清继位人，这是实话，但她也没告诉萧然，那时正值午时，她可以听到人的心声。

濒死之人再口齿不清，若他有想说的话，心声必定是清晰而明确。

可肃帝没有。

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也许肃帝中意的人选，唯有早逝的太子，亦或是，他本就不愿传位给任何人。

安王那日口中的“自私”。

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黎玥浅笑擡头，听见那人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走，玥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跟紧那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