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 摄政王 - 弦起千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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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嗯——”谢予灵喉间泄出声无可抑制的闷哼,下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在顷刻间蔓延了四肢百骸。

顾深正抱着他,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寸变化,他微微松开抱住谢予灵身子的手臂,垂眸看过去的时候,顿时被惊了一跳。

少年面色难看的吓人,额头冷汗滚珠子似的往下落,往日里一双清明如许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浓重的红色,就像织了一张血色的蛛网。

“你怎么了,予灵,你哪儿难受……你哪难受你说话啊?”顾深看到他这痛苦的模样,整个心都纠了起来,慌乱中甚至唤出了谢予灵的名字,然而对方却已经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谢予灵只听到他话里那语气急促的两个字,他们认识将近八年,在一起也有数月,这是顾深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谢予灵已经有些想不起,上一回别人这么唤他,是什么时候了……这两个字,与他的一生粘连在一起,然而此刻听来,他觉得那么陌生,可这陌生中,又带了一股无可压抑的感动。

都说皇位孤寒,而这世间,又有谁能甘饮寂寞,谢予灵和顾深在一起,总是抱着走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浓烈的渴望,他想——眼前的这个男人,若能一直陪着自己,那该有多好。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又被一阵疼痛拉回了现实,谢予灵虚弱的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他虽不是女子,但自小在宫中长大,这方面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身体上传来的感觉让他心慌,到了这时候,他再也无暇思考更多,谢予灵双眼通红的看着顾深:“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向来高傲的人,语气里却染上了浓重的哀求。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顾深一时有些怔愣,方想追问几句,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时瞿寂山说的那些话,顾深脑海里顿时白光一闪,他伸手摸向谢予灵的下·身,这一抹不要紧,竟然给他摸到了一掌的湿润。

顾深抬起手来,白皙如雪的指尖上沾染了刺目的鲜红。

“这……”顾深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反应过来时,开口便对外面叫道,“瞿大夫,瞿寂山——快过来!”

瞿寂山方才从严和那里询问了一些谢予灵的状况,这时候恰好从马上下来,听顾深这一嗓子,脚下一软险些给摔个倒栽葱,他堪堪站稳身子,就几步跑到马车边上,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打开车门便将脑袋探了进去。

医者五感灵敏,他几乎是一下就闻到了车厢内的血腥气,顿时惊呼出声:“出什么事了?”

顾深急促道:“你上来,快给他瞧瞧。”

瞿寂山没说话,翻身便跃了上去,这马车是用来运送物资的,内里空间比一般马车还大上不少,这么三个大男人待在里面,倒也不显得拥挤。

瞿老先生手脚麻利,一坐进去,伸手就掀谢予灵的衣衫下摆,等顾深和当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裤子都被这老家伙给扒下一半来。

谢予灵感觉身下一凉,顿时瞪大了双眼,然而一句“放肆”还未出口,就被对方“见了红”三个字给震了回去。

瞿寂山伸手在谢予灵腹部几处穴道按了几按,放下他的衣摆就开始探脉,望闻问切的折腾了一番,面上神色是越来越凝重。

顾深察言观色,一颗心简直被吊到了嗓子眼儿,等他稍微停顿的时候,问道:“他怎么样了?”

瞿寂山从怀中摸出几个瓶子,从其中一瓶中倒出个赤红的的药丸,转眼便给谢予灵喂了下去,这才有功夫回顾深的话说:“王爷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顾深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陛下胎息极其不稳,而且已经非常微弱了。”

他这话,在确定了谢予灵真的身怀有孕的同时,另一重意思也很明确,顾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谢予灵方才已经疼得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然而瞿寂山这两句话却偏偏一字不漏的撞进了他的耳中。他堪堪提起几许力气,抓住了瞿寂山的衣袖:“大夫,你,你救救他,求求你,你救救他啊……朕,朕求你了……”

顾深见他一副失控的模样,心疼的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低声安抚道:“别怕,你冷静些,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啊!”

这个孩子一开始并不在他的预期当中,谢予灵甚至曾为他的去留挣扎过,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就要失去这个小生命的时候,竟然心疼的好像被利刃剜去了一块,每一下呼吸都带着针刺般的疼痛。

他想起深夜难眠时候的那个梦,梦里有个粉雕玉琢的孩童,从远处跌跌撞撞的扑入自己的怀中,脆生生的唤自己“父皇”,而那张仰起的小脸,与他心系的男人如出一辙,然而下一秒,却分崩离析的破碎成沙粒、成烟尘,随风散了个了然无踪。

谢予灵在顾深怀里挣扎起来,犹如封魔了一般,他这一动,身下的血就流淌的更快,转眼便浸透了无暇衣衫,恍如皑皑白雪上绽开了大朵的梅花,入眼骤成是一阵的惊心触目。

“按住他,快按住他!”瞿寂山在一旁焦急道。

顾深企图让他平静下来,然而劝说了半天终究无果,无奈之下,干脆一指点上了谢予灵的昏睡穴。

谢予灵身子一软,直直扑倒在了顾深的怀中。

顾深动作小心的将他平放在铺着棉被的车板上,昏过去的少年仍旧紧紧蹙着眉头,眼角由自挂着晶莹的泪滴,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苍白的面颊上,黑白分明的有些刺目。

顾深直接用衣袖给他拭去了面上的汗水和泪痕,然后看向瞿寂山:“真的没有……没有什么办法挽救吗?”向来清润磁性的声音,此刻竟然艰涩的厉害。

“老夫现在能做的,就是为陛下暂时止血。”瞿寂山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掏出个布包,他动作很快的将那布包解开,一次取出数根银针,点亮火折消毒之后,出手如电的插入谢予灵周身各处大穴之中。

等一连数十根银针下去,方才续道:“男人孕子本就有违伦常,各中艰险一言难尽,何况陛下身子与精神状况都很差,怀孕之人最忌思虑过重和操劳奔波,陛下将这些忌讳都犯了,现在胎息迟迟无法稳定下来,即便保的了这一时,只怕也无法……哎,可叹我武学不精,不若或还可能用内力助其平息……”

内力……顾深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要怎么用内力,你告诉本王,本王来。”

瞿寂山摇了摇头:“老夫知晓王爷神功盖世,可这调息不仅仅是光有内力就可以的,还需配上老夫师祖爷传下来的《千回心法》方可,而那心法极为复杂,又怎是朝夕就能参透学会的!”

顾深现在满脑子都是谢予灵昏迷之前苦苦哀求和歇斯底里的模样,他这人虽不是很看重子嗣的问题,可若是谢予灵在意,他就会拼尽全力的为他守护住。

“那是个什么心法,没试过又怎知不可行?”

瞿寂山低了低头,仿佛决心一赌般,他从贴身的怀里掏出一个锦绸包裹的书册,将其递到了顾深面前。

顾深接过来翻了几翻,都是些艰涩难懂的文言,别说通读了,其中有些字他都不认识,只是稍稍一想,却又仿佛可以理解。

对此顾深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很清楚,这是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他顺着那些恍如光合作用一般吸取了书中文字然后自然转化的信息,由丹田提起一口气,循着脑海里的理解运转一周,顿时神思为之一震。

瞿老爷子观他神情变化,诧异的伸手过去为顾深探脉,顿时激动起来,口中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顾深抬眸看他:“什么不可能?”

瞿大夫定了定神:“王爷的运功方法,是完全正确的。”

“真的吗?”顾深双眼一亮,下意识就抓住了瞿寂山的手腕:“……那本王该怎么做?”

“王爷既然能运用此心法,陛下就有救了,还请王爷先将这心法通读一遍,待老夫调制好药引,王爷只需按照心法指示用内力为陛下调息便可,”瞿寂山看了一眼床上无声无息的少年天子,“只是有一言老夫必须说在前头,这《千回心法》所耗内功极大,且一旦运转起来,没有走完整套不能停下,不然王爷与陛下都将有性命之虞,故而还望王爷慎之。”

顾深翻书的手一顿,却又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了下去,半晌才说道:“瞿大夫放心,本王不会失手。”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同瞿寂山说,还不如说是同自己讲的,同时也是对眼前昏睡的人的一个承诺。

瞿寂山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滴,半晌道:“王爷的本事,老夫信得过。”

两炷香之后,瞿寂山备好了药引,而顾深这时候已经将那本并不算薄的心法反复阅过三回,并且试练过一遍,只等瞿寂山给谢予灵用下药引,他扶着谢予灵坐起身来,在对方倒下之前,双掌运功贴上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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