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阴谋”
庆功宴那晚商寄醉后未尽的呢喃,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谢聈死寂的心湖里持续荡开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反复咀嚼着那句话,试图分辨那究竟是酒精作用下的胡话,还是一丝被刻意隐藏的……真实情绪?
然而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商寄公事公办地处理完最后的签字流程,语气冷淡地告别,仿佛昨晚那个短暂流露出脆弱和试探的男人只是谢聈的幻觉。他带着他的团队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江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谢聈也回到了北静,重新投入研究所的工作。
生活似乎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平静,麻木,按部就班。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座冰封的内心堡垒,被撬开了一道缝隙,江城重逢的每一个画面,商寄矛盾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试图用更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但效果甚微。
抑郁症的症状甚至有些反复,夜里需要加大药量才能勉强入睡。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反复的内耗拖垮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陆糈。
“谢聈!你最近怎么样?”陆糈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老样子。”谢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呢?”
“我还不是那样,埋头搞我的研究。”陆糈笑了笑,随即语气变得自然起来,“哎,跟你说个事儿,我下周要去江城开个学术会议,大概待三天,顾及和陈倚那俩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非要凑热闹,说也要从南川跑过来聚一聚,江城正好中间位置,怎么样,你也来呗?咱们高中毕业就没好好聚过了。”
江城。
这两个字让谢聈的心猛地一跳。
“我……最近所里项目忙,可能走不开。”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江城,那个充满了混乱回忆和商寄痕迹的城市,他暂时不想再去触碰。
“别啊!”陆糈立刻劝道,“就一个晚上!吃顿饭的时间总挤得出来吧?大家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顾及和陈倚念叨你好几次了,说当年毕业谢师宴你都没怎么说话就走了。”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顾及咋咋呼呼的背景音:“对啊谢聈!必须来!你不来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商哥他……”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谢聈的心又是一紧。
商寄……
他们知道他和商寄在江城重逢了吗?
这次聚会……
他还在犹豫,陆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切:“来吧,谢聈,就当是放松一下。我们都定好地方了,江城‘雅筑’私房菜,环境不错,味道也好,周六晚上七点,就这么说定了啊!你不来我们可不开席!”
说完,不等谢聈再找借口,陆糈就匆匆挂了电话。
谢聈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眉头微蹙。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陆糈的邀请太过热情和突然,顾及那边欲言又止的提及商寄……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蹊跷。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毕竟十一年没见,老同学想聚一聚也是人之常情。
商寄……应该不会出现吧?
他那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怎么可能有时间参加这种小聚会。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以及对独处时越发难以控制的混乱思绪的逃避,谢聈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请了一天假,周六下午再次踏上了前往江城的高铁。
一路上,他心情复杂。
既有点期待见到老朋友,又害怕触景生情,更深处,还藏着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关于某个人的期待。
周六晚上七点,谢聈准时抵达了“雅筑”私房菜。这是一家隐藏在老街巷弄里的餐厅,青砖灰瓦,环境清幽雅致。
服务员领着他走进一个预订好的包间。
推开包间门的瞬间,谢聈愣住了。
包间里只有一个人。
商寄。
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打电话。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身姿挺拔,少了些在公司时的凌厉逼人,多了几分难得的松弛。
听到开门声,商寄转过身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谢聈,他显然也愣住了,对着电话那头快速说了句“等下打给你,”便结束了通话。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商寄率先开口,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诧异,似乎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