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心存英雄义
熊飞见林婉儿双目如水,楚楚可怜,不由心中一软。忽而又想到,林文杰虽然是锦衣卫,但终究还是听命行事。何况他在荥州口碑也不错,百姓对他均是赞赏有加,一柄长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
那林文杰见他缓缓抽回长剑,知他心有不忍。林婉儿亦是心中感激,向熊飞盈盈拜了一拜。熊飞默不作声,转身向外走去。
逍遥子与陆承英望了林文杰一眼,直到此刻,他二人仍不肯相信,这位一心为民的知州竟是令人厌恶的锦衣卫。然而,熊飞之言也不可不信,不由叹了一声,走了出去。
夏芸看看林文杰,又望了望熊飞,终于转身跟了出去。可当她刚走没几步,忽听林文杰开口道:“芸儿!”
夏芸不禁一怔,回身望着林文杰,只听他忽然笑了笑,道:“回京之后,见了你父,便说林文杰不才,令他失望了!”
熊飞在门外听了,心中忍不住道:“那徐阶密令与你,妄图加害我等,不料被我识破,令徐阶大事难成,自然便是让他失望了。不过,凭着徐阶的手段,林文杰性命保不保得住便也未可知了!”
夏芸蓦地一怔,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开去,对这位林叔叔,她终究有些不忍。
熊飞四人出了荥州,但见城外饥民四野,哀嚎阵阵,真个令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然而夏芸心中仍是揣揣,不肯相信林文杰勾结锦衣卫,更不肯相信父亲会下这等命令,于是拍马疾行几步,赶上熊飞,道:“熊大哥,昨夜你是不是听错了,我爹爹向来与锦衣卫来往不多,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更何况我也在林府,难道他连我也要加害么?”
熊飞望着周边百姓疾苦,正自心中愤慨,听夏芸为徐阶辩解,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父亲若是好官,何以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说不定明日便会饿死荒野。他身为当朝次辅,倘若当真忧国忧民,这满眼难民怎不见朝廷下发一粒粮食?”
夏芸一听,急道:“我爹爹虽然是次辅,可头上不还有严嵩老贼么?严党势力之大,你又不是不知。”
熊飞忽的勒住缰绳,转过身来,夏芸见他面色铁青,已然动了真怒,不由吓了一跳。只听熊飞道:“严嵩,严嵩,你口口声声将一切罪名推到严嵩身上,岂知你父亲与严嵩本是一丘之貉,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夏芸一听,俏脸一红,急得便要哭了出来,娇声道:“你…….不许你这样说我爹爹!”
熊飞冷哼一声,伸手在马背上一拍,那马儿立时四蹄如飞,瞬间将他三人甩开数丈之遥。夏芸见他愤然离去,心中一急,亦是在马背上甩了一鞭,追了上去。
陆承英望着他二人绝尘而去,不禁奇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晚辈可真被他们弄糊涂了!”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做糊涂人容易,做明白人可就难了!驾!”
说完,双腿一夹,那马儿便发足向前奔去。陆承英闻言,忍不住皱眉,却是捉摸不透逍遥子弦外之意,眼见熊飞与夏芸已然不见踪影,便也不再思索,策马向他三人赶去。
一连几天,熊飞脸上总是怒色难去,也不开口说话,便是逍遥子也是不理。几次夏芸上前同他说话,熊飞不是默不作声,便是冷言冷语。
虽然夏芸喜欢熊飞,但她身份高贵,平日里骄纵惯了,几时受过这等委屈,每每气不过总要跟熊飞争吵。一路上,两人相互恼着对方,竟是谁也不肯低头。
这一日,四人到了彰德府,寻了一家客店住下。熊飞将马匹交于店小二,便独自上楼去了。夏芸本想叫住他吃了饭再休息,却被逍遥子拦下。
只见逍遥子望了望熊飞,淡淡道:“由他去吧!”夏芸也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月光清幽,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夏芸却是半点没有睡意,独自在房中走来走去,脑中不时闪过熊飞的话语,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分辨。
在京城,夏芸从不过问朝廷之事,徐阶也从不对她言讲。如今严嵩父子在朝中只手遮天,她自忖父亲不可能不知,然而,便任由严嵩势力如此做大,可真也令人奇怪。
“难道爹爹真的如熊大哥所言,与严嵩同流合污么?”
夏芸想了想,忽然又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爹爹终日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怎可能与严嵩老贼沆瀣一气,熊大哥一定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