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鬼影｜三
废墟鬼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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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影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烈地挣动了几下，像是要冲破什么东西，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无济于事，便逐渐消沉下来，呜呜咽咽道：“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了……”
唐千旅不吃他这套，口气如坠冰窟：“所以，关我什么事？”
那个黑影像是很绝望，发抖的声音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丝他的哭腔：“这是我……最后的……尝试了……求……你……救……她……”
“秦芜雪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唐千旅彻底撕开原先假笑的面具，话语中锋芒毕露，“冤有头债有主，谁造的孽谁做主，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踩着我的尸体去达成目的，美名其曰是保护妹妹，感动自己开心吗？”
这个人的出现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他非常明显地让唐千旅和温寻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唐千旅不是圣人，她没有那么多大爱，一个直接越线侵犯到自己利益的人，她不会理会他究竟有多么身不由己的苦衷，她只知道她莫名其妙地被人针对了，甚至想以她为垫脚石达成目的，她不可能对这种人有好脸色，耐着性子站在这儿听他说话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心平气和的事情了。
唐千旅浑身都竖起了防御，但谈醉并不如此，他似乎没有脾气，也没有怨气，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了那里，只是徒劳地重复着一句话：“救……救……她……”
唐千旅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唐千旅自认为不是一个完全冷血无情的人，她只是情感起伏比较浅，面对一些世人惋惜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慨叹，但可怜一个曾经要害自己的人，无论他曾经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事实摆在这里了，以她自己这个现状来讲，自身都难保，没功夫去关爱世间众生。
唐千旅自己没有高尚到这个地步，也懒得同他纠缠，他困得住自己，但是拦不住她，唐千旅径直向前摸去，把谈醉的魂魄晾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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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谈醉并没有傻到将文物直接放在洞口，他还是把它们藏在了比较深的地方，唐千旅往深处摸了一段，竟然没看见什么文物的影子，但既然研究所根据他的留言找到了这里，并勘探出真的有文物存在，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她正要继续往深处前行，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窸窣人声。
唐千旅一顿，大概是研究所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支考古队打着手电筒摸了进来，唐千旅眯眼盯了会儿，突然在队伍中发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他们，她一时气得有点想笑，但凡她是个人形，温寻琰都不会再她的拳头底下活过三秒钟，这小破孩子怎么那么难劝，无论怎么说都不听？
见考古队很快分开行动，温寻琰三人又很自然而然地组成一对，正好来到唐千旅面前，唐千旅盯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冷不丁地出声：“喂。”
谈安白澈吓了一跳，立马抱成一团，温寻琰倒是习以为常了，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拿手电筒照着墙上的壁画，笑道：“很巧啊，师姐。”
“你给我滚。”唐千旅冰冷开口，她现在也算是能共情他师父了，她这位师弟在气人方面的天赋真的超乎常人，她也是甘拜下风了，“你既然这么想来就来吧，我会负责给你做好收尸工作的。”
“小姐姐。”温寻琰一手垫在胳膊肘下，另一只手拿起手电筒四处照了照，那个吊儿郎当的笑容扬得更甚，看起来沾了些儿痞气，“现代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我又没有正当理由，请不了假的，工作需要，我也没办法啊。”
他口气轻飘飘的，尾音稍稍上扬，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无辜和无可奈何。
“借口。”唐千旅哼笑一声，转而又问道，“我在这儿绕了一圈了，还没找到什么，怎么样，你们有什么线索没有？”
“有的。”在一旁的谈安突然出声，乖巧地点了点头，“月关还差收尾工作，但研究院会先找来这里，是因为我哥哥留的字条，他给他们指明了文物的方向，这里常年受到水害，门口有很多修葺痕迹，说明石窟曾经塌方过，因此为了保护文物，我们就把这次勘探提前了。”
唐千旅闻声而望，她看着谈安盯着她的那双眼睛，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很认真地向她提供信息，一时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告诉小姑娘谈醉的事情，只是移开目光，淡淡应她：“嗯。”
“我们有自己负责的部分。”温寻琰接话道，“不过其实差别不大，文物最后都会运送到研究所中，到时候，我们再在其中找秘色瓷和你的手稿也不迟。”
唐千旅点点头，跟随着温寻琰一路摸索过去，她漂浮在他的斜上方，沉默片刻，还是扫了一眼他被捅上的小腹，口气不太愉快道：“你那伤口，确保不会再裂开了？”
“不会了。”温寻琰看起来很无所谓，不到大难临头绝不焦虑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当代年轻人的通病，他随口道，“要是伤口没愈合好，我妈怎么会放我出来，肯定经过全方面检查了，只要别再冒出个2b来捅我一刀，那伤口就没大问题。”
“……”唐千旅一时有些语塞，冷冷道，“你闭嘴，小心一语成谶。”
“？”温寻琰倒是不信这种，口气轻松，“师姐，当今概率统计已经被收入了全中国的高中数学选修课本，作为一个实打实的研究生，我改天给你算个概率，你就会知道被人捅刀子是一件发生概率为千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除非我的运气真的点背到衰神看了都敬而远之，不然就连着两次被捅？你当我是古代帝王呢，天天有人惦记我这条小命，不可能的，放心吧。”
“你闭嘴吧。”唐千旅已经满头黑线了，“孩子，你邪门得很。”
小概率事件是一回事，但要是他们被人盯上，有人暗中要置他们于死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会的，师姐，你要相信唯物主义史观。”温寻琰现在已经干脆不叫唐老师了，看起来一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好像根本不怕，仿佛什么事情突击到他面前，他都能一脸淡定冷静地把它解决了，笑道，“再说了，这不是有您在吗。”
唐千旅：“……”
哦，合计着您淡定冷静不是因为自己能够解决，而是因为你亲爱的冤种师姐还镇在这里啊？！
她气得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要不是因为已经死了，唐千旅现在已经被气得暴毙而亡了。
她觉得自己见过那么多奇葩，情绪一路磨练下来倒也算稳定，能把她气成这样的，温寻琰是第一个，倒也算某种意义上对她而言的唯一特例了。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往前猛冲，迟早出事。”他信任归信任自己，该说的话唐千旅还是要说，她向来不为其他人的性命负责，她不拿这种事儿开玩笑，“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而且我也不是万能的，你不自己成长，真碰到事儿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清楚。”温寻琰见唐千旅是认认真真地在跟他讲事儿，也收起那副插科打诨的模样，嘴角笑容敛了敛，语气也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会的。”
唐千旅：“……”
他每次认错认这么快，倒是让她有火也发不出来了，一股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所有力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对了。”温寻琰将手电筒的光芒往前方扫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她，“约翰还没抓到，国际警方打算将他引渡回国，但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女人，已经在大使馆的帮助下回到了国内……我们在同他谈判的时候，你消失了，在那个房间里，你俩聊了什么？”
唐千旅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蓦地一愣，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个女人从容而又深不可测的笑容，垂下目光，淡声道：“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不过通过她，我也证实了一些事情，师弟，我前些时间跟你说的有关凶手的推理，应该全部属实。”
“……”温寻琰听到后半句话，神情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看向前方，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那天，我已经验证了我想验证的事了。”
“我不想跟你再灌输什么大道理。”唐千旅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件事，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平静道，“很少有人能从一始终地对你好，虽然我现在还没弄清楚最深层的原因，不过，就据我对于人的了解，大家都是被利益趋势的动物，你说的那件事，不用验证我都能猜到结局，而且就凭当时的情况，这样拖延救援时间的验证方式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温寻琰听到后半句话，抿了下唇，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笑，难得直白地问唐千旅，“师姐，你相信我会从一始终地对你好吗？”
“不知道。”唐千旅回答得很从心，也很果断，在这一方面，她没有哄骗小孩子的精力和兴趣，“任何人都不会保证自己永远不变，况且支撑这些的动力还是最不稳定的人类情感，以及，虽然我很感谢你，接下来的话也会伤害到你，但这种问题也没有意义，无论你是与否对我都没有印象，温寻琰，利益平等互换的关系是我认为最稳定也最令我舒适的相处模式。”
“没，我随口一问，你别放心上了。”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苦涩又缓缓地泛了上来，但很快被温寻琰的理智压制下去了，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师姐，你真是坚定不移啊。”
“你再多遇见点人就明白了，反目成仇是人间常态。”唐千旅并没有为此改变任何一点自己的观点，她很了解自己，也很了解自己现在究竟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她不是没有人情味儿、无聊到眼里只有收益成效的运作器械，但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将自己的信任无条件压在任何人身上了，别人的刀子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所有事情来到了千钧一发的最后一刻，她再也赌不起时间和风险了。
而且，唐千旅虽然对感情这类事看得很淡，但也不是玩弄感情之人，她要是同温寻琰这么你来我往地拉扯下去，却不给他一个结果，浪费的是她的精力，伤害的是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