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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闻达死于车祸。
说是意外,但消息泄露得很快,指名道姓说这是因为林家的关联公司在大肆收购永宁矿业的资产并打压秦天在外面的家人,逼得人家没有活路,因此被秦天的儿子蹲守后开车撞死。
时间和动作都对得上,但具体是不是这样,以及风声为什么传得这么快,谁都不知道。
“叔叔。”
一股凉意蹿上她的脊背,柳菀下意识抱紧了严靖之:“就这么……死了?”
她知道云京豪强林立,因此跟着严靖之进云京后一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既不挥霍财富,也不敢袒露自己的才华与美貌,生怕自己触犯什么忌讳。严靖之也一直小心谨慎地护着她,哪怕她受过点委屈,也是严靖之顶在前面吃更大的苦头。
这些年来,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那点钱在其他地方可以只手遮天,但在云京屁都不是。
跟代渊出去混了一圈,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但……震撼远没有林闻达的死给她来得大。
林家一度是柳菀以为这辈子无法逾越的穹顶。
林闻达一个废物草包,吃喝玩乐精通,生意上却是草包,却依旧可以处处压着严靖之,哪怕他自己乱发脾气,依旧有不动如山的林家二老为他坐镇,甚至还有他大哥为他兜底。
但林闻达死了。
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车撞死了,而林家不知为何,甚至不敢为林闻达大张旗鼓地办一场丧事,更别提对仇家进行什么报复了。听闻林家几乎全族都改了风格,平日里出行有的带着保镖,有的干脆闭门不出,低调到了极点。
“永宁有别人看上了。”
代熹跟柳菀透露了一点八卦:“永宁虽然出了事,但资产还是很优质的。秦天背后的人和别人谈好了,结果秦天自己找林家接盘,林家不知内情,林闻达作风又那么嚣张,派去跟林闻达谈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来着。”
有人知道圻盛这里正在交接,特意打听了代家是否和林家交好。不知道那边得到了什么回复,不出3天,林闻达就出了事。
“现在秦天那个儿子咬死了是意外,证据上也没看出人为的痕迹。”
代熹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林家要么吃了这个亏认栽,要么林文远带着全家拼一把。看他们怎么选了。”
听学姐这个轻飘飘的语气,柳菀只觉得浑身发毛。
“怕了?”
代熹忽然看柳菀一眼:“你知道当初为什么爸爸要带我离开云京去彩南吗?”
“什么?”
柳菀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云京这个庞然大物,有自己的逻辑。”代熹手指着空中,画了一个圈:“它会吸引各种各样的新鲜血液拼了命地往里闯,然后再把这些千姿百态的人吸干,变成同一个模样。而它自己,用这些蓬勃的生命力,继续运作。而这个庞然大物,名为——”
“混沌。”
严靖之品味着柳菀转达的话:“倒是……很合适。所以呢,你害怕吗?”
“……有一点。”
柳菀低声说:“我……叔叔,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更多的……不堪的东西?”
“看过不少。”
严靖之倒是没否认:“不过你也知道,我搞军工的单子更多,喝酒比较多,那些乱七八糟的少——我也很有男德。”
他又在逗她笑了。
柳菀把脸贴在男人胸前:“那我做的对吗?我是说……自顾自攀上浠光这条线?”
“怎么能是自顾自吗?”严靖之低头,鼻尖蹭蹭她的:“我难道没有使劲吗?而且我不得不说一句,浠光是咱们能够到的最好的大腿了。不过,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不需要靠任何人,只凭借自己,就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菀菀。”
“我有的。”
柳菀轻声道:“只要你在。”
“可你不在啊。”
严靖之提到这个就来气:“你动不动就消失,还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跟我说陪着代熹,代熹要去干什么啊?!我新婚的老婆不回家要陪着她?!”
“不能说。”
柳菀很有原则地回:“反正是干正经事就对了。”
严靖之恼火得很,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大半夜跟柳菀一起收拾行李,然后眼巴巴地把她送到机场。柳菀眼中也是不舍,只是飞机一起飞,她立刻打开小电脑,开始认真搞项目资料了。
柳菀所在的小队接下来要在柬南地区开启起码3个月的勘探任务,而她要负责高棉语的文字翻译、校对和现场翻译工作。落地彩南后,浠光集合众多队员,其中,代熹赫然在列。
“学姐你行不行啊。”
柳菀有些担忧地摸摸她的肚子:“你不是孕吐得很厉害吗?”
“在家带着就吐,出去爬山反而没事,爸爸说既然崽子不安份那就一起出发,不要浪费时间,也别拖累进度。”
代熹一摊手:“所以大家一起来当牛做马。”
未开发的地区异常艰苦,好在有联合国下的军事组织出面保护,震慑了不少试图骚扰的组织;物资也充裕,还有队医随行,一路上除了日子实在不舒服也没什么。
期间,柳菀愕然发现,她在绝大部分是时间都在想念城市的便利,然而最娇贵的孕妇却一声没吭,比她还要更适应这里的环境。
“你不会以为我是第一次出来吧。”
代熹接受到了柳菀疑惑的目光:“爸爸风里来雨里去,而我是朵温室里的娇花?”
“您不是吗?难道您长篇大论论证宝石花的通病和缺陷是某人曾经的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