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李文君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张望,接见室那边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所有接见的人都唰唰站起来,追寻着响声。她也跟着跑过去,原来是一个罪犯使劲地用头撞击玻璃,双手也同时拍打着玻璃,面目狰狞地哭着,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虽然听不见他的哭喊,但可以想象他此刻必定是在鬼哭狼嚎。
几个看守的民警冲进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开,按在椅子上,其中一个民警边说边比画着,但是他依旧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于是一个民警拿出铐子拷上,架了出去。
罪犯的家属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原地,默默流泪,像一支带雨的梨花,人见人怜。
李文君走过去,扶她到大厅椅子上坐下。
一个民警走了过来说:“鉴于你丈夫情绪失控,监狱决定中止接见。”
女子抽泣着说:“警官,我和他能……面对面谈谈么?隔着玻璃说……说不清楚……”
“这个要根据他的表现来定,如果他下个季度表现很好的话,可以申请亲情会见。”民警说完离开了。
李文君心里掠过一团阴影,不知道谢天明一会儿是不是这样?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谢天明很平静,很通情达理,跟第一次律师讲的简直就是两个概念。他木讷,说话含混不清,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李文君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在李文君的请求下,民警又再一次确认谢天明同意离婚的意见后,他俩在亲情会见室一张小圆桌子相向而坐。李文君把早已拟好的协议离婚书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谢天明手很抖,几乎握不住笔,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想使右手稳定一些,但却更抖了,只好整个身子伏在桌子上,吃力地画着自己的名字,好不容易画了个“谢”字的言旁,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掉在桌子上,整个身子抖动更厉害,根本无法继续写下去。
“我……我我……按手指印……指印……”他喘息说。
民警打开印泥盒,就在谢天明即将按上去那一刻,马旭东和陈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马旭东说:“谢天明,等等!”
一夜的小雨,谢小婉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真正睡着了,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已经是日上三竿,看看时间,都将近中午一点了。她伸了个懒腰,依旧是哈欠连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咦?”她有些诧异。
隔壁的院落里,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正争奇斗艳,摇曳生姿,花瓣铺了一地。她油然而生怜惜和悲凉的情绪,花瓣像冤魂,抑或如同缥缈的仙子零落在残砖断瓦上,楚楚可怜。原来,这是一个即将要被拆掉的院落,小巷的围墙上写满了带圆圈的“拆”字,不时有人在“拆”前加了一个歪歪斜斜的“不”字,或者后面加了两个字“你妈”,更显得这里凌乱不堪。
“樱花,美丽而圣洁的樱花……地狱……仙子……天使……”
她重重地叹息……
去年春节前夕,在外漂泊了五个年头的她,终于决定回老家去看看奶奶和瘫痪在床的二爸,春节后再去看看爸爸,然后继续她飘摇不定的打工生涯。大年二十九晚上,她终于辗转来到家乡的省城,心想老家只有镇上才可以取钱,于是决定把银行卡上的几千块钱取出来带回去交给奶奶。为了少花钱,她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20元一晚,一个房间八个地铺。她太疲劳了,沉沉地睡到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所有的钱不见了,她发疯似的求同室的旅客,大家都摇头,纷纷打点行装,像躲避瘟疫一样,风一样消失了。她找到旅店老板,老板指指墙上的提示——“贵重物品妥善保管,遗失本店概不负责”,冷漠地看着她。她泪水流干了,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走,走累了,就坐在凛冽的雪风中发呆。夜深了,她瑟瑟发抖发抖,又饥又饿,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看了看她,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脸,问:“妹子,找不找工作?包吃住,800元保底工资,春节期间保底工资翻倍,外加提成。”
“真的?”她热切地问。
那妇人把她领到金帝大酒店夜总会,她明白了,所谓的工作就是做小姐。她不干,扭头便走。
经理叫住她说:“你饿了吧,也没住的地方,这样,你呢,先吃点东西,就在我这里沙发上将就住一晚上,明天你愿意留下来就留,不愿意你走就是了。”
她犹豫了,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在她狼吞虎咽吃方便面和面包的时候,经理凑了过来说:“小妹子,我一看你就是个好姑娘,你一定是遇到了变故才落得这个样子,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一定就不是好姑娘。这几年我们这个行业管理很规范,明码实价,不欺骗顾客,也绝不为难和欺骗小姐,防疫工作做得都很好,在我这里工作的小妹,还没有一个患病的。说实话吧,我这里有大学生、城市白领,都是些有知识有修养的丽人儿,晚上来上班,没人知道,也无从知晓,白天她们回归自己本来的角色,既赚钱又不承担什么风险,何乐而不为呢?春节期间人手紧,要不然我真不会收留你。好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