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雨过天晴

第137章雨过天晴

宋知扬沉默，在宋明麒刚走的时候还是联系过他们的，用的公共电话，回拨也找不着人。但他在国内游荡一阵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那时的宋知扬知道世界很大，有七大洲四大洋，有很多很多国家，但在他具体的印象中，熟悉的只有木枝镇，最大的就是省城。宋明麒和他们隔了重洋，联系不上他们也是正常的。

但更大了以后，他知道宋明麒不是不能联系他们，只是不愿意罢了。如果他想打电话，跨洋的一样可以打，如果他想回来看看，跨国航班通了好多年了。

回不来或是联系不上都是借口，无非是不想罢了。

许清渠见他的神情，想起河西巷子里的宋家，心里也难受。但父子之间不应该有深仇大恨，只有彼此说开才能判定对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于是她问：“你认识叔叔的朋友吗？也许他的朋友能联系上他？”

宋知扬摇摇头：“不认识。他回到木枝镇后就没有和外边的朋友联系了，估计那些朋友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根本没见过。”

这就很难办了，许清渠想。她看着宋老爷子枯瘦的面庞，为了不败兴，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直觉。宋老爷子的好转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之中支撑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被抽走了。当下找回宋爸爸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能让宋老爷子有新的期盼，也能为未来做更好的打算。

她看着宋知扬的表情，显然他对宋明麒是心有芥蒂的。

宋知扬说：“没事，这么多年联系不上也都这样过了，别想这些。你继续复习吧，我去洗个衣服。”

许清渠点点头：“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老爷子醒了过来，宋知扬从程明希那儿订了外卖，三个人难得又一起吃饭。宋老爷子的情况有极大的改善，宋知扬扶他靠在床靠上，他能自己支撑住，还能颤巍巍接过勺子自己往嘴里喂饭。尽管坚持不了太久，但这样的转变已经让宋知扬十分惊喜了。宋老爷子甚至能清楚停顿着说：“清渠，真是，太，谢谢你了。”

许清渠眼眶都湿润了：“没什么的，您太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宋老爷子只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脸上的皮肉皱在一起，人生病太显老了。他精神好了一些，趁着天气还行，宋知扬把他搬到轮椅上，将他推出去散了散步。许清渠也跟着他一起，冬天的冷空气流动着，但许清渠觉得暖洋洋的，像是心里又充满了力量。

这种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还是许清渠被程思那件事困扰着。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纷争易消散、情感易转变，不知不觉之间流淌的时光就再难见踪影了。

住院楼下的树木掉叶严重，有点秃，留存不多的叶子顽固抱着树枝，在凛冽的风中摇晃着不肯屈服。宋知扬突然想起小学时，语文老师总教他们在作文中用上“时间像水一样，从指缝间流淌出去，难以握住”这种句子。那时候他们的生命才开始不久，时间的流动不明显，除了知道这个句子用了比喻的手法外难以参悟其中含义，倒是现在活过短暂的近二十年，兀自生出这种悲凉感。

宋老爷子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精神了，他还想多逛逛，却被宋知扬强行压住了，怕他在室外感冒。回到病房后，他还有精神听几段评剧，病房里又想起熟悉的录音机转动的声音。

在这种久违的安心感中，两个年轻人也放松了不少，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吃过晚饭，宋知扬预备送许清渠回学校，她担心爷爷需要人招呼，连连拒绝。这次宋爷爷总算能帮句腔：“我没事，我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好得很。有事，我会叫，护士，的。”

在两人的坚持下，许清渠只好同意了。她走前还不忘和宋知扬一起去给护士长交代了一声，让帮忙照看一下宋爷爷。

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一起回学校了，这时候公交车有点挤，宋知扬一路护着许清渠。有男孩女孩们时不时往这边望过来，不少人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艳羡。两人有机会能好好聊聊天，不聊宋老爷子的病情，不聊找宋爸爸，也不聊许芷和许清渠谈了些什么。

像以前那样，他们谈论一些艺术的东西，比如许清渠最近看的有趣的书或者宋知扬这段时间改编的诗。这种聊天容易让人忘记生活琐碎，仿佛完全置入精神领域。

下车时，宋知扬牵起许清渠的手，两人还偷闲转了转校园。走在湖边有点冷，宋知扬脱下棉服给许清渠披上：“往回走吧，这儿风有一点大，快考试了别感冒。”

分明隔了很厚的衣服，但许清渠仍感受到衣服上的余温似的。她推拒了一下：“你快穿上，脱下来太冷了，我还好。”

宋知扬坚持地为她披上，说：“我能给你的不多，我知道你很独立坚韧，但是这些小事情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做。”

许清渠拉棉服的手松开了，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