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躲猫猫3

第211章躲猫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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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抱着徐惠，让徐惠念诗。他是皇帝，金口开了，人家小姑娘自然不好推辞，含羞带怯的，念了起来：“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一首诗念罢，李世民沉默不语

徐惠这首诗，说的是汉代的故事。诗名“长门怨”，仍是指汉代皇后陈阿娇。未曾迎娶阿娇时，汉武帝曾经许诺，“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然而，汉武帝有了卫子夫后就把阿娇废了，让她幽居长门宫，老死不再相见。

“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这几句则说的是汉成帝时班婕妤的典故。在《幼学琼林》和《龙文鞭影》里都有“班妃辞辇”一说，讲的是这样一件事：

汉成帝在后宫游玩，有次想和班婕妤搂搂抱抱地同乘一辆车，这在一般嫔妃眼内是求之不得的宠幸，谁知班婕妤却一脸正气地拒绝了，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倖（以邪僻取爱曰嬖）的妃子在坐，最后落到国亡毁身之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不是和她们一样了么，这岂不令人凛然而惊吗？”汉成帝听了，被搞了个烧鸡大窝脖，只好做罢。只是这车子，班婕妤不想坐，自有别的女人抢着坐。不久以后，赵飞燕和她的妹妹赵合德就取代了班婕妤的地位，班婕妤只好凄凄凉凉地到长信宫侍奉太后。班婕妤安份守礼反而被嫌弃，赵飞燕风骚放浪倒受宠爱，如此颠倒黑白，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人感叹。

这种题材的诗在后世也算常见，但徐惠作为后妃，身临其境下写这种诗，意思就不一般了。无疑反映了她幽居内宫的感受和心声，她怕李世民一时的喜爱不能持久，到最后免不了落得象陈阿娇和班婕妤那样的下场。李世民固然贤明，可他是皇帝，后/宫内美女太多，不会独宠一人。因此，也怪不得她有这种忧思。只是，这诗听到李世民耳内，却听出了另一番含义，引起了他的误会。当下李世民说道：“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影射朕喜新厌旧么？”又道：“阿紫的事，你也听说过了，是不？”话里话外，都似戳到了他的痛处。我在床下，虽然没有看见他的神色，也想得出他这刻必是黑着个脸。

徐惠怔了下，方反应过来，“阿紫？陛下是说以前的杨贵妃么？”

李世民道：“不是么，你诗中所说长门怨，当年阿紫就象阿娇，朕曾宠爱无比，后来……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听到这儿，我才知道这君王误解了，我虽不懂诗，可也知道徐惠绝不会有这种想法，她又不认得我，写诗怎可能牵强附会到我身上。

徐惠默然了一会儿，“陛下，臣妾写诗时，心中没有半点儿想到陛下口中所说之人，陛下如此念念不忘，那么这个阿紫，可比阿娇幸运多了，又怎会有长门之怨？”

我捂着嘴鼻的双手分了一只出来，改撑着腮，以抵脖子酸麻，底下想：大魔王有念着我么？呸！我才不信！正恨着，听李世民的声音在上面响起，“哦，这么说来，是朕误会了。”说完，不再提及，撇开了这诗，问：“媚儿刚才在这儿，做什么呢？”

徐惠回答：“阿武妹妹是和阿朱一起，送几本书给我。”虽岔开了话题，但为着李世民无故寻错，又提及别的女人，言语中不无酸意。

李世民哦了一声，“阿朱是谁？”

我在底下，心便咯噔了一下，凉了大半截。啊哟，徐惠真是多事，干吗要提到我呢？回头大魔王要是忽然好奇，想要见我，那不是要完蛋大吉！一紧张，耳朵也竖起来了，听徐惠接下说道：“阿朱是新进的宫女，现在观文殿当差。她未入宫前，原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侍女，和我亲如姐妹。”

李世民又哦了一声，“既是你家的人，那明儿不如让她还来侍候你吧。”这话出口，又把我吓了一跳，侍候谁也不能侍候徐惠，这小姑娘现在正受宠，我要是留这个地方，岂不是每天都有可能撞见大魔王了。由不得悄悄在底下合掌祈祷，不要，不要，徐惠千万别要我。

只听徐惠说道：“阿朱妹妹在观文殿挺好的，又不用侍候人，我这儿不用她来。”

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徐惠真是个好人，她舍不得使唤我，没有听大魔王的。

李世民这时又道：“嗯，惠儿，你心肠好，那个阿朱有你这样儿的姐妹，也是她的福气。”说着，站了起来，“今日就谈到此吧，我还有几份奏折要批，先走了。”竟是没有再留下去，就此走路。我在下边，暗暗欢喜，快些走吧，我也好闪人。

徐惠也站了起来，知道是方才的诗引起了不愉快，所以皇帝没了兴致。想想不竟委屈，本要讨好他的，却反惹来了厌烦，思之令人沮丧，也就不留了，赌气儿一声不吭，送了李世民出去。我在床下，等二个人都出去了，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忙从床下爬出来，拍拍衣上的灰，迈步到了门口，先探头瞧了瞧外边，确定没危险了，这才出门。这次不从前门走了，摸后门离了听雪阁，往观文殿而去。

才走到一半，背后忽然有人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腰，“公主殿下，你真的回来了！”吓了我一大跳，小心肝都险些掉出来，急回过头，却见小刺在背后，双手搂着我的腰，喜极而泣。我舒了口气，拍着胸脯，说：“小刺呀，可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么突然袭击，会让人得心脏病的。”前后看了下，幸而没人，拉着小刺的手，低声说：“好了，放手啦，仔细人瞧见了。”扯了小刺闪到路旁的花丛里。

小刺哭了会儿，方被我连吓带哄的收了泪，一头擦着眼睛，一头抽咽着说：“前几日我看到公主在天上飞，还以为眼花，谁知真的是神仙公主，从天上飞回来了。”我听了脑后黑线，小刺眼力真的很好，我以为她未必看清，竟是猜错了。而她看见了之后，自然以为我是天仙，不然何以会飞？这还没法解释，只得认了，微微苦笑，问：“小刺，过得好么？你家公主怎么样了？”

小刺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我家公主身子很好，前不久刚生了，也是个公主，可爱着呢，公主要不要去瞧一下？”喔哟，阿罗生了个女儿，真是想不到。这下她高兴了，想起以前她的流产，不竟为她欢喜，阿罗从此也算得苦尽甘来，在后/宫中有了孩子，便可不再孤独寂寞，老来也有了依靠。这样想着，倒是很想去探视一下，抬头瞧着天色，也还早，正在犹豫，小刺看出我心动了，拉了我说：“公主殿下，去啦，阿罗公主也好想你呢，一想起你，就哭呢。”这句话说过，我再也按不住，就着小刺的拉力，跟了她便行。

一路上，我怕有熟人，不时警惕地扫视周围，又再三问过小刺，阿罗身边还有多少旧人。小刺告诉说，除了她之外，已没有熟人了。说话间语音凄凉，这才省起阿罗的侍女，大部分都在那次大清洗中被斩了首，剩下的不是突厥人，又都打发了，所以那边已没有旧人了。念及这点，暗悔不应该问这个，倒触了人家的伤心事，忙用别的话岔开了。又聊了会儿，昭阳殿就到了。小刺引了我进去，到了内室推开门，就见阿罗在里边摇着个摇篮，哄着她女儿睡觉。听到门响，转头望过来，“小刺，轻些……”没说完，就瞪着我呆了。

我瞧着她，眼泪就不知不觉滑了下来，微微笑着，“阿罗，你好呀。”

阿罗醒悟过来，噌一下站了起来，跑着过来，张开双臂就紧紧抱住了我，呜咽道：“阿紫，妹妹，好妹妹……呜呜……”连叫了几声，再说不出话来，失声痛哭。我反手也抱着她，心下也是百感交集，有心劝慰几句，喉头哽塞了，也讲不出一个字，只是不断轻拍着她的背。还好小刺带我进来时，将小宫女们遣开了，要不底下人看见了，难免会起疑惑，传到大魔王耳朵内，就又不得清静了。

小刺在旁，这时又一次泪水涟涟，先还记着我的吩咐，怕惊动人，压抑着，到后来压不住了，越哭越响。我听在耳内，不免怛心，强忍着了泪，说：“阿罗，小刺，别哭了，惊了娃娃，可不好。”又对阿罗说，“你的女儿，不请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