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74章(微修)等我回来“娶”……
第74章第74章(微修)等我回来“娶”……
74.花信断章(四)
另一边,于江河源头。
陆铮戈不到正午便被步蘅连撵带催推走,她不想耗费因她而被无辜卷入的陆铮戈更多的精力心力。
在东八区天地已然开始缝合的傍晚时分,群山环抱中的“海藏咽喉”仍旧日光生猛,刺破云层。
林声闻情况稳定下来、转往省会的三甲医院后,林胤礼先于日程紧迫要赶赴拍摄现场的祝青告知二人他将暂时离开。
陈述决定时,林胤礼说得流畅不磕绊,冷静得像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交代原因时却略显草率敷衍。
任谁都推断得出有紧急情况发生,可急于、重要于女儿安危的事,世间理应少有,他却仅以“有事需要处理”作为交代。
处置突发情况左支右绌,但按部就班推进日常事务时,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秩序感仍在,响应速度及工作效率皆高。
步蘅于透窗而来的大片金色光斑中见到林胤礼的助理steven提拎至医院的两件行李时,仍在用力消化林胤礼决定要走、仅留下一名工作人员携护工在医院陪护的这一决定。
一向立场外漏的祝青,在得知这个结果时脸色便趋向铁青,但隐忍住没有发作。
转而对着林声闻拿出了二十余年来从没尝试过的微笑,把自己包装得更为“平易近人”了一些。
步蘅也难以多言语,仅以陪伴作抚慰。同时招呼祝青分拣行李,确认她改签的航班可线上值机,并同陆铮戈硬叫过来留下做备用司机的本地朋友联络上,敲定为祝青送机的时辰。
处理完这些事务,诸多思虑仍在步蘅心头萦绕。
干涉林胤礼属于越界。
但想到林声闻仍显单薄脆弱的身形,步蘅是在克制下才得以使自己冷静屏息,旁观林胤礼在病房外接听一通又一通不间断的电话。
步蘅能看清林胤礼在通话中蹙起的眉峰,能感觉到他面色染上的一层深过一层的焦灼,以及他回身发现她在不远处时,与声筒另一端的人再对话时的遮遮掩掩、语意不明。
更分明的是,他在与她简短的交谈间的欲言又止、言有回避。
这些神情与反应无非是在传递同一则信息:他不便说。
在林胤礼先于祝青离开医院奔赴机场前,步蘅跟随他和steven的脚步往外顺了几步,停滞于电梯间前。
不为送人,是有事要作最后的说明。
成年人的社交遵循点到即止,对方不便说,步蘅不会强问。
但她奉行一项原则,做事时须行尽自己的义务。
譬如此刻,林胤礼并未因私事要求她和祝青兑现不久前那句“排除万难几次”的承诺,步蘅便也仅决定告知他:“祝青晚十点的航班走,我稍晚一些,会在明天上午离开。”
她们的行程已然比原定的推后,林胤礼自是无法冒昧地、贪心地要求更多:“路上顺利,已经耽误你们不少时间。今晚不要留在医院,回酒店好好休整一下。”
他对步蘅轻点头便要离开,步蘅在他即将踏入电梯轿厢的时候才出声提醒道:“有些话,闻闻怕给你增添负担未必会说出口,但我希望你也能多听一听她用眼睛说的话。她还不具备自保的能力,还在最需要你的年纪。”
幼时如同失怙失恃、茫然无所依的心境她体会过,并不乐见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孩子重经那样的心路。
步蘅话虽委婉,但指向分明。
紧跟在林胤礼身后的steven听闻后忍不住想要为林胤礼解释些什么:“evelyn,是项——”
林胤礼喝止截断他的话,同时回应步蘅:“谢谢。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你们已经做的很多,剩下的是我的责任。我会安排好一切。别再为闻闻推后日程安排,我已经为此很抱歉,不能更抱歉。”
步蘅目送二人颀长的背影消失于闭合的电梯。
无关物理距离,这一门之隔,让她临时生发出一种强烈的将与对方越走越远的预感。
一直到次日步蘅赶赴机场前,在机场于酒店设置的接驳处接到steven的求助电话,才明白前一日离开前的steven在被喝止后,看向她的那个混杂着急切、不忍与分明的倾诉欲的眼神是因为什么。
确有事发,且是急事、要事。
林胤礼早年的助学项目托举出一位名为郑霈言的女生。
她凭借自己的勤恳与坚持从位于半山的土胚房冲向平原,以坚韧的意志开始攀越一座座学峰,从双非跻身c9,又从c9继续刷新履历飞赴北美攻读llm。她近乎是林胤礼在迈入助学领域以来资助出的最为优异的学生。
在前一年的美区路演募资现场,步蘅见过郑霈言本人。
正在刷实习履历初入职场的郑霈言从自身的经历出发,做了一场励志感人又不失诙谐的讲演,是那个季度路演现场中最为生动的亮点和听众的记忆点。
林胤礼和steven会突然返美,是因为正在horizon所实习的郑霈言走投无路向她身在北美为数不多的人脉——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
她于实习的律所遭遇老板骚扰,又尚未拿到州执业资格,自身作为的能力有限,内部检举失利,于外部寻找代理人亦频频遇阻。
steven向步蘅转述:“对方深谙诉讼套路,迅速动作,几乎将市面上有一定知名度的律所咨询了个遍。因为利益冲突,晚了一步的霈言只能被一家又一家、一次又一次拒绝。他就没打算给霈言留下哪怕一个能力尚可的律师,是赶尽杀绝的路子。”
步蘅见识过有人在离婚案中用这一招对付前妻让其无路可走,也见识过有人在性侵案中如此对待自己于酒吧捡尸拣回的受害者。
这样的招数屡现于世,已不再是业内奇闻。即便非讼棍,如今也会向自己的客户如此支招,一个位居高伙的业内人士擅用此路数便更不让人意外。
但如此对待团队内的实习生,实为让人不齿。
steven话里夹杂着叹息:“霈言向律所的纪律委员会发出检举邮件后,在配合内部调查的过程中被关禁闭般高强度连续问话。叠加上同事的有色眼镜、寻找律师时频频受挫,她现在精神状态不算稳定。林总已经拜托同样从项目出来的跟霈言同城的其他学生24小时照看她。”
不必steven将郑霈言面临的处境一一讲明,步蘅也可以凭借现有信息窥见全貌。
一个实习生对一位高伙,律所若自恃能将人安抚下,或许根本不会让这类案子进入公众视野,甚至于律所内部都能以沉默始、以沉默终。
在那个自诩人类文明进步灯塔的国度,彼时诸多矽谷大厂尚强制员工在遭遇此类事件后通过仲裁为事情画下句点。其实是变相迫使众多受害人对外保持沉默,放弃诉讼的权利。
不过两年多前,从好莱坞掀起的metoo运动才刚刚揭开权利不对等下的性侵犯、性骚扰现象的丑恶面纱。但因为这类案件普遍存在取证困难、界定模糊等情况,司法实践中取胜难度高、惩处力度低,甚至还一并引起了部分权贵人士的批评。他们认为舆论场上有罪推定和道德审判成为权势男性要背负的枷锁,比如那个挑起301调查又喜好在推特上开麦的高级政客就为此类言论摇旗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