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诺蓝站在军部大楼的最高处,望着远处艾尔法训练新兵的背影。
系统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回响,诺蓝第一反应是想质疑它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想了想觉得这么问只是徒劳,系统又不是生命体,怎么分得清什么是玩笑?
诺蓝很平静,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能这么平静过。
“与其让艾尔法去死,不如我去死。”
“我死去的话,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让虫族回到原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仍然可以繁衍,而且我确定艾尔法会替我守护虫族。
但是没有艾尔法,虫族会陷入危险,尤其是眼下星盗在攻打边境,就算我能链接全体虫族的脑域,可前线仍然缺乏将领,换句话说就是,没他不行。”
诺蓝的心情很轻松,“对你来说,虫母的生子能力是重中之重。但是对我来说,虫族的未来不能建立在自相残杀之上,艾尔法的价值远远超过了我虚无缥缈的终极虫母之位。”
“我放弃成为终极虫母。”诺蓝这个时候也还笑得出来,“可以吗?”
生子系统对此没有很意外:【那么太遗憾了,作为生子系统,我的任务中断了,您的放弃使我不得不离开你的身体,将您的意识管理权交还给虫母系统。】
诺蓝:感谢。
【您不考虑考虑吗?因为您的拒绝伴随着副作用的,我离去后,您的生命值将会渐渐降低,作为您半途放弃挑战的惩戒,这是主系统的防御措施之一。
您真的想好了吗?】
诺蓝很悠闲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营养液,味道还不错。
“我是一个看起来很容易反悔的虫族吗?”
【您确实不是。】
诺蓝微微颔首:但我赞成你说过的一点,就是我愿意为了虫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而且这是我的责任,不需要艾尔法来承担。
生子系统似乎仍心存疑虑,再度发问:【您真的仅仅是出于如此高尚无私的理由吗?】
诺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又坚定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不止,我爱虫族,这份热爱深入骨髓,但我也爱他,这份爱同样刻骨铭心。”
“如果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那他一定是我的最后一秒。”
…
至少从外表上来看,诺蓝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生子系统离去之后,诺蓝脑子里的吃瓜系统已经愁的不行。
“阁下,你为什么要把生子系统赶出你的身体?你现在只是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如果你当时答应了它,那现在你只需要考虑如何给艾尔法料理后事……呜呜呜,你可是我绑定的第一个虫族,我不想失去你……”
诺蓝很关心:“那你会受到惩罚吗?”
系统抽抽噎噎,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倒…倒是不会受到惩罚,我只是很愧疚,这个生子系统是我帮你绑定的,本来想帮你成为终极虫母,但没想到最后一个任务是这样的任务…对不起,我也有责任,我欠你一次人情。我只是一个吃瓜系统,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
诺蓝哭笑不得,“那你就继续带着我吃瓜啊,生子系统没什么了不起的。”
诺蓝有一点头疼,猜到是生子系统所说的惩戒开始了。
少年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如潮水般逐渐泛起的头痛。
然而每一下轻柔的揉动,都像是在与身体的不适做着徒劳的抗争。
想象一下,这时候耳边传来系统带着哭腔的抽噎声,喋喋不休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简直是星际十大酷刑之一。
诺蓝轻声开口,像哄孩子一样哄系统:“别难过了,我不害怕死,但是我怕你在我脑子里哭。”
听到诺蓝的话,系统哽咽着强行将哭声憋了回去,只剩下偶尔的抽噎。
诺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死亡是他时常在面临的问题,可能系统无法理解死亡,因为它不是生命,对它而言,死亡是数据的流逝,不是呼吸的暂停,不是所有自然关系的终止,要求一个机器理解生命的情感,这本身就很残忍。
于是诺蓝换了一种方式安慰它:“这是我们俩的第一个约定,也是最后一个约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哦。”
系统哭着点点头。
玻璃的反光里,少年的眼神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透过这扇窗,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宇宙。
…
艾尔法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上楼梯。
这几日,为了和星盗们周旋谈判,他带领着团队日夜兼程,在边境防线的重重障碍之下寻找突破口,神经始终紧绷着,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艾尔法不想把不好的消息告诉诺蓝,所以他拦截了一切送到诺蓝手里的前线战报,虽然知道瞒不了太久,但拖一天是一天。
艾尔法在楼下就看到诺蓝等待的身影。
虫母阁下站在房间的窗边,背对着门口,身姿被窗外的星光勾勒出一抹动人的轮廓。
艾尔法站在原地,触须在静谧的空气中缓缓地摆动着,每一下的晃动都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那是他种族特有的思考方式,也是情绪波动的直观体现。
片刻后,他的触须开始不安地扭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懊恼在他心间蔓延,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见阁下的时候,必须要保持衣装整洁。
意识到这一点的艾尔法,立刻转身,大步迈向盥洗室,步伐急促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得厚重有力,在通道里留下沉闷的回响。
路过的虫族纷纷躲着他,胆战心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战前动员会议,直到他坚定地拐弯去了卫生间。
推开门,艾尔法迅速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张很刚毅的脸,白色的短发,冰绿的眼眸,像藏着终年不化的冰川,冷冽且深邃,他微微转动头颅,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疤蜿蜒而下,隐没在衣衫之中,那是前些天在边境口岸留下的痕迹。
艾尔法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抬手轻轻触摸着镜面,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沉稳的呼吸声,和那若有若无、来自遥远回忆里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