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两人的名讳被先后提及
偷听两人的名讳被先后提及
庭院深深,地面上只余一层薄薄的积雪,一扫便无。
一月中下,可谓是到了冬日最寒冷的时节。
明明是节庆,整个燕郡却全然被笼罩在一派冷凝之中。
极度的欢乐之后,突厥人带来的那阵不安渐渐浮现。
突兀封城,百姓难免怨声载道,可想到官府今日早些时候发的告示,一个二个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他们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举措,过去几十年,突厥人一直对此地虎视眈眈。
更何况除夕前,那些人才贼心不死地骚扰过边境防线处的人户。
因而,程岐借太守令下的这道指示,非但没有遇到想象中的排斥,进行的反而出奇顺利。
待到日落西山时,府兵已然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
太守府内某处。
管家秦立坐在梨花木凳上,看着眼前的人走了好几个来回,语气有些嘲讽,“老汪,我说你也别晃了,他一个京城来的年轻人,能查到什么?”
汪隆语气依旧焦灼,“老秦,你这大题小做不可取。”他见自家好友还在不紧不慢喝茶水,登时神情更愁上两分,“他一来燕郡,就帮着把山头上的那几个贼寇端了,前些天突厥人来,也是没像往常一样讨到好。”
“此子断不可留。”
秦管家这才分出了几丝注意,语气有了几丝涟漪,“留不留的,这也很咱们没有干系。”
“现在要紧的,是既已做了这要命的买卖,那就干脆一条道走到黑,若是这么犹犹豫豫,就更讨不到好了。”
他看向好友,“太守眼瞅着一心为他那个幼孙铺路,自己这些年旧伤沉积,也是活不久了的。”
“既然如此,大难临头自然是要各自飞的。”
突厥人肯找上他们合作,那定然也是探查过的。
思及此,秦管家的语调多了几分笃定,“帮点小忙罢了,远远达不到通敌叛国那么大的罪名,再者,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晓?”
见好友意动,他最终索性一锤定音,“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汪隆见状,才缓缓点头应下。
火烛燃尽,两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几墙之隔,程岐端坐在桌案前,神情肃穆。
裴易依命查清消息,一来便碰上了这幅场景,心底不由得暗道倒霉。
如今唯一能劝着的人失踪了,眼下,他正是撞在了枪口上。
“公子。”裴易的语气视死如归,“查到些眉目,好像是和突厥人有关。”
“好像?”这两个字在程岐的唇间过了几道,似乎是为数不多听到这个回答,眼底的隐藏着的戾气更甚,“该查的都查了?”
裴易的头垂得更低,“......是。”
这次的内鬼颇有些手段,大抵也素有依仗,在燕郡盘龙错节的势力之下,程岐一个外来人,哪怕是称得上异军突起,却也依旧是蜉蝣,难以撼树。
这件事,主仆几人早有预料,但冷冰冰地面对现状,依然是叫人心情不佳。
裴易对上自家公子慢刀子磨肉般的视线,心里再次腹诽,暗道裴言不地道。
窗棂紧闭,一时间,室内只余漆金炉子燃烧下,里头嘶嘶的火舌声,火焰正旺,肆意舔食着空气里残存的淡淡花香。
熟悉的清雅香气弥漫鼻尖,程岐理智回笼,命令道:“再去查。”
“往太守府几个老人的身上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近三年内,去了哪,见了谁。”
“旁支之内,有谁是突然暴起或是一蹶不振的,这些异常,通通都去查个清楚。”
男人的语气恰如窗外冷月,清辉洒下,只觉森然与寒冷,“只要做了,哪怕拼命抹去,也势必会留下痕迹。”
“就看这狐狸尾巴能藏多久。”
裴易不敢多瞧,赶忙应声,片刻后,脚下不停快速离去。
门徐徐合拢,霎时间,那抹清雅芬芳,似乎也一道被彻底隔绝。
程岐似有所感,偏头去看,窗案边,那几支红梅已然谢了。
......
翌日,府内众人清晨便起。
杨郸似乎是察觉到了做甩手掌柜的乐趣,除夕之后,便愈发开始含饴弄孙,享起了天伦之乐。
直至昨日突闻桑虞失踪,才再度出现在人前。
书房,几人正襟危坐。
程岐这十来个时辰弄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故而,府内上上下下皆是颇为紧张,看上去,几乎是一条心为此事担忧着。
又一次商谈无果后,众人不欢而散。
待出了门,程岐刻意等在门外,片刻后,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翩然转身。
他后知后觉,目光无意识地在那管家的面庞上停驻。
太守府占地极广,管家理事的老人自然也不止一位,昨日与他知会消息的便是府内权利最大的管家秦立,前些年赎了卖身契,儿子也已经成家,是这三位管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