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难喝
至少……不难喝
清晨的阳光有点刺眼,操场塑胶跑道蒸腾起一股燥热的气息。全校乌泱泱的学生像被晒蔫的秧苗,杵在操场上,听着主席台上那个清冷平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
余怀瑾站在主席台中央,身姿挺拔如松。熨帖的黑色校服,金丝眼镜反射着阳光,遮住了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他手里拿着稿纸,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稳,吐字清晰,逻辑严密地分析着上次联考的成绩和不足。标准的年级第一范儿,冷静,自持,掌控全局。
庄晏清站在班级队伍靠后的位置。太阳xue突突地跳,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空荡荡的,像塞了块冰。早上出门急,余怀瑾塞给他的牛奶和面包他没什么胃口,只敷衍地喝了两口。低血糖那熟悉的、令人心慌的眩晕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用痛感强迫自己清醒。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全靠意志力撑着。视线里,主席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都有点模糊重影了。
“……综上所述,希望同学们端正态度,查漏补缺……”余怀瑾的发言到了尾声,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终于。
“解散!”主席台旁边的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喊了一声。
像按下了开关,操场上死气沉沉的氛围瞬间活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松散的脚步声、抱怨声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人群开始松动,像退潮一样往各个方向流动。
庄晏清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懈。
就是这一松!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脚下像踩进了棉花沼泽,瞬间失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只感觉地面带着灼热的温度,朝着他的脸急速撞来!
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
预想中撞击地面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闪电般环过他的腰!另一只手同时抄过他的膝弯!
身体瞬间腾空!
熟悉的、带着冷冽须后水味的滚烫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庄晏清残留的一丝意识里,只感觉到一阵令人眩晕的失重感和一个坚实滚烫的胸膛。然后,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就彻底将他淹没了。身体软绵绵的,像断了线的木偶。
操场上,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正在移动、交谈的学生,动作瞬间定格!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聚焦在操场边缘——
刚刚还在主席台上冷静发言、如同高岭之花的余怀瑾,此刻竟出现在了高二(三)班的队伍末尾!
而他怀里,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不容置疑的公主抱姿态,抱着——那个据说割腕死过一次、昨天刚被公主抱送去医务室、此刻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如纸的庄晏清!
死寂。
比刚才余怀瑾发言时更恐怖的死寂!
余怀瑾甚至没看周围任何一个人一眼!他抱着怀里轻飘飘、冰凉凉的身体,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此刻如同复上了一层寒冰!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巨大的恐慌、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被瞬间唤醒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庄晏清此刻的样子……
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的脸,软绵绵毫无生气的身体……
和他前世冲进筒子楼那个冰冷房间时,看到的景象……重叠了!
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余怀瑾的心脏!他抱着庄晏清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勒断!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惨白得毫无生气的脸,呼吸都停滞了!
“清清?!”他嘶哑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恐慌,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他试图去探庄晏清的鼻息,手指却在剧烈颤抖!
“医务室!”他猛地擡起头,对着完全吓傻的体育老师和旁边几个呆若木鸡的学生干部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暴戾和恐慌,“让开!!!”
他抱着庄晏清,像一道裹挟着地狱烈焰的黑色飓风,猛地撞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动作粗暴,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所过之处,人群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推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江楠松和林亭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程。江楠松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林亭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又……又是公主抱?”江楠松声音发颤。
“晕……晕过去了?”林亭喉咙发干。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吓,但深处……那点该死的cp魂又开始蠢蠢欲动——**余哥这反应……也太恐怖了!吓死人了!但……好他妈带感!**
余怀瑾抱着庄晏清,一路狂奔向医务室。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什么年级第一的体面!怀里的身体冰凉,像一块正在失去温度的玉。那张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不断在他眼前和前世停尸间的画面重叠、撕裂!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不能再失去一次!
绝不允许!
“撑住……清清……你给我撑住!”他一边跑,一边对着怀里毫无知觉的人低吼,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
他撞开医务室的门,像一头失控的凶兽。
“张校医!!!”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余怀瑾将庄晏清小心翼翼地放在诊疗床上,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巨大的恐慌和僵硬。他死死地盯着张校医,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巨大的威胁:
“救他!立刻!”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余怀瑾像一尊被抽掉脊梁的雕塑,颓然跌坐在庄晏清病床边的硬塑料椅子上。背脊深深佝偻着,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床沿,肩膀无法控制地、小幅度地颤抖。
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面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空洞失焦。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庄晏清倒下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