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三十八章

宁白玉从花店出来，陈玄等在车门口，替他打开了车门，温砚也顺势上去。

一路上，她都盯着宁白玉瞧，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而宁白玉则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白玉兰，不知在想什么。

看陈玄的模样，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砚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越看越觉得熟悉，她心中忽地浮现一个猜测。

直到下车，心中的猜测被证实。

秋山公墓。

没有人会比她熟悉这个地方，站在这的时候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视线朝着宁白玉望去。

陈玄留在了外面，宁白玉则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越来越熟悉的路，温砚已经停止跳动的心似乎再次复苏。

她看到宁白玉停在了一个墓碑前，而墓碑上刻的名字正是她的妈妈。

林素绾。

温砚眨了眨眼，眼眶酸胀难受，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早就死了，没有眼泪，也没有心跳。

温砚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依旧笑得温柔，那双眼睛注视着她，一同小时候将她抱在怀里那般。

温砚忽地笑了出来，喊了一声，“妈妈。”

其实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温砚曾迷茫过，恨了那么多年，突然发现自己恨错了人，她想见见妈妈，想待在妈妈的身边，想问问妈妈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所以她迷茫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无法责怪任何人，所以只能责怪自己。

黎明月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还债，那么多年悬在头上的那把利剑最终刺向了她自己，那么多年的怨恨，也变成了杀死自己的刀。

都说身死债消，可她欠下那么多孽债，当真能还的清吗？

否则为何，她都已经死了，还是那么痛苦？

黎明月是个笨女人，明明自己都那么对待她了，她却还想着自己。

都已经死了，还让温礼烧掉那些证据，想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发现真相，怕她知道真相后会自责痛苦。

温砚就没见过比她还要笨的人。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喜欢黎明月了。

明明她那么笨，什么都不会，总会搞砸事情，还胆小总爱哭，可偏偏母亲就是喜欢她。

那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温砚走到墓碑前，轻轻抚摸上面的照片，轻声道：“妈妈，您别担心，黎明月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我也……”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从来没有怪过您。”

林素绾是妈妈，可她首先是自己。

如果她以这种方式解脱能够快乐的话，那么自己永远也不会怪她。

温砚希望她快乐。

一滴雨水砸落在墓碑前，像是她的泪水，又像是还未说出口的遗憾。

不知何时起，天上逐渐下起了雨，天空布满乌云，黑压压的一片。

宁白玉将手中的玉兰花放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声音清冽，又带着些哑。

他笑了笑，轻声道：“最近有些忙，所以来迟了，希望您见谅。”

望着那张同温砚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柔软了几分。

“不知道您现在见到她了没有，若是她还是难过，希望您哄哄她，她许久没见到您了。”

宁白玉的声音停了停，眉眼轻弯，垂下目光，道：“这应该是白玉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温砚望着墓碑前的玉兰花，倏地想起，以往她每年来，都能看到碑前摆放着新鲜的白玉兰，那时她还纳闷，会是谁放的。

原以为就是妈妈生前的朋友，现在看来，那人竟然是宁白玉。

他竟然每年都会来？

可是为什么？

她记得以前自己和他根本不熟。

温砚想不明白，又听他最后如此说，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们离婚了，以后宁白玉就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不再来祭拜也是正常的。

雨下得逐渐大了，淅淅沥沥落在他名贵的黑色西装上，晕染开了大片，宁白玉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眸光定定，跪了许久，才终于起身离开。

离开前，温砚再一次回头，望向朦胧细雨后的那张温柔面庞，她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