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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行不义(4)(大修)

多行不义(4)(大修)

陈捕头瞧着戚玉嶂那副狼狈相,心头暗笑。冷茶顺着他面颊滑落,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深渍,几片湿透的茶叶滑稽地粘在鼻尖、眼皮,活脱脱戏台上的小丑。

“戚公子,魂儿可算归位了?”陈捕头强压笑意问道。

戚玉嶂无奈一叹,先擡手指了指身后仍揪着他后领的封灵籁,又指了指自己开合的嘴,眼中满是恳切。

陈捕头初时不解,待见他几番欲言又止的窘态,这才恍然。

“无名姑娘,快松手吧,”陈捕头忍俊不禁,“再不放,戚公子怕是要憋过气去了。”

封灵籁闻言,立时撒手:“他清醒了?”

戚玉嶂长长吁出一口气,揉着发痛的脖颈,苦笑道:“陈捕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再迟片刻,在下怕是要去阎君座前点卯了。”他边说边拂去脸上残叶,袖口沾湿一片,形容甚是狼狈。

陈捕头嘴角抽动两下,忙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强敛笑意:“戚公子方才那是…”他顿了顿,斟酌道,“可是瞧出了什么关窍?”

“不过是想试试这些画轴是否暗藏机关。”戚玉嶂说着,忽地挑眉看向二人,“怎么,二位真当我是撞了邪祟?”

陈捕头老脸微赧,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这个嘛…戚公子方才先是呆若木鸡,继而直扑画中,任谁瞧了都…”他偷眼觑了觑封灵籁,压低声音,“况且那对夫妇本就透着邪气,保不齐……”

封灵籁被戚玉嶂看得颇不自在,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鼻梁,眼神飘忽:“咳…既说是查探机关……”她顿了顿,声音渐低,“可有发现?”

戚玉嶂将手中画框翻转,露出背面嵌入墙体的结构:“此画并非悬吊,乃是直接砌入石墙之中。”他环指四周壁画,“这些俱是描绘十八层地狱之景,我思忖,若依地狱次序重新排列……”

“且慢,”封灵籁忽地打断,手指沿壁点数,“数目不对。十八层地狱当有十八幅画,此处何以仅得十三幅?”她困惑蹙眉,望向戚玉嶂。

陈捕头抢先道:“许是还未来得及画完,便被我们擒获?”

戚玉嶂颔首:“当是如此。”

陈捕头:“罢了罢了,既有机关,便打开瞧瞧,也算不虚此行。”

话虽如此,陈捕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眉头却锁得更紧。

十数载捕快生涯,直觉此案处处透着诡谲,可究竟哪里不对,偏又抓不住线头。是凶手行径太过悖逆常理?还是这满壁森然的地狱图景中,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盯着那些栩栩如生仿佛能闻鬼哭的图景,后颈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二位可知这十八层地狱的确切次序?”戚玉嶂忽问。

陈捕头闻言一滞,窘迫地抓了抓后脑:“这个嘛……”他干笑两声,“我等粗人,平日哪会研习这个。不过……”他眼睛倏地一亮,“《地藏经》中必有记载!不如回去查查?”

言罢,偷眼觑向封灵籁,唯恐被这见闻广博的姑娘笑话自己腹中草莽。

戚玉嶂却已平静地走至壁画前,着手挪移画轴:“十八层地狱,次序如下: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

随着一幅幅壁画依序归位,墙壁深处传来沉闷的“咔嗒”之声,仿佛沉睡千年的机括正被缓缓唤醒。

当最后一幅画轴嵌入其位的刹那,厅堂中央那张厚重的木桌猛地一震,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缓移开,露出下方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深不见底,寒气森然。

“果有玄机!”陈捕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擡脚便要往里闯。

“且慢!”封灵籁一把拽住他衣袖,“这机关…开得未免太过轻易了些……”她紧盯着那幽深的洞口,眸中满是警惕。

陈捕头猛地刹住脚步,脸上火辣辣一片,心中暗骂自己莽撞。三十好几的老捕快了,竟还如此沉不住气,若传回衙门,岂不被那些后生笑掉大牙?真真丢脸!

戚玉嶂自怀中摸出一支火折子,引燃后,小心探入洞口。

跳跃的火光映出潮湿的石阶,泛着幽暗水光,一级级向下延伸,没入狭窄的甬道深处。

戚玉嶂当先而行,火光在两侧刻满诡异符文的石壁上投下扭曲跃动的影子,那些符文仿佛在光影中蠕动,令人头皮发炸。

封灵籁绣鞋踩在湿滑的石阶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她垂首看着地上凌乱交叠的脚印,新旧深浅不一,显是常有人在此出入,眉头不由越蹙越紧。

行不过十数步,甬道豁然开朗,一间宽敞的石室现于眼前。

未及细看,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腐恶臭便如实质般扑面而来。那气味糅合了腐烂血肉与陈年铁锈的甜腥,熏得陈捕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呕出。

“这……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鬼窟窿?”陈捕头死死捂住口鼻,闷声骂道。

火折微光在石室中摇曳,将三人身影拉扯得如同幢幢鬼影。

戚玉嶂点燃壁上火把,昏黄的光晕渐渐驱散黑暗,照亮了石室中央那座阴森的石台。

台面密密麻麻镌刻着扭曲的符文,透着一股邪异诡谲的气息,俨然是某种失传的邪阵。

而阵眼正中,赫然摆放着一架巨大的石磨,磨盘上沾满了乌褐干涸的污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老天爷……”陈捕头倒抽一口冷气,双腿竟有些发软。

石台周遭,散落着累累白骨,有的断裂扭曲,有的残缺不全,如同被随意丢弃的枯柴。

他办了一辈子凶案,见过的惨烈场面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人间地狱的万一。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轰然炸开:那些失踪的新郎官,只怕尽数化作了这堆枯骨。

封灵籁却已大步上前,绣鞋踏上冰冷石台,发出清脆声响。她俯身细察那石磨,指尖抚过磨损严重的边缘。磨盘上层层叠叠的暗红污垢,腥气更浓。

待她探头望向磨眼深处,一小块已然发黑的肉屑赫然黏在凹槽里,接料槽壁上,还粘着几粒可疑的碎渣。

“这…这里面…该不会是……”陈捕头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喉结艰难滚动,半晌才挤出后半句,“人…人肉?”

封灵籁的声音冷得像冰:“是。”

戚玉嶂跃下石台,行至白骨堆前,随手拾起一根断骨,借着火光细看其断面。断口参差,绝非利器所致,倒像是被钝物生生砸断。

他手指抚过骨面,触手竟异样地光滑。

封灵籁亦跳下石台,来到他身侧,目光落在那截白骨上:“这骨头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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