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约定
生死约定
封灵籁身形剧震,脸色一白,唇角溢出一缕刺目血线,她的左小臂霎时绽开血花。
她不顾伤势,借这一掌反震之力,足尖轻点,身如惊鸿向后飘退数丈,拉开距离。
封灵籁目光死死锁住胡飞云僵硬覆满寒霜的左臂,以及他脸上混合剧痛、惊骇与滔天怒火的扭曲表情。
她擡手,指背随意拭去唇角血迹,动作从容,声音平静得可怕:“前辈这左臂……可还使得?”
羞辱!赤裸裸、彻骨锥心的羞辱!
胡飞云只觉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发黑。他“斩秋霜”纵横一世,何曾在一个照面下,就在这“黄毛丫头”手中吃如此奇耻大亏?
然,左肩钻心剧痛与彻骨麻痹,如毒火灼烧理智,瞬间点燃了他焚天灭地的杀意。
“臭丫头!纳命来——!”胡飞云双目赤红如血,如濒死凶兽咆哮。
他仅剩的右臂青筋暴起,剑柄攥得咯吱作响,剑身霜华剧烈翻涌,竟隐隐透出不祥血色煞气。
霜刃未至,凛冽腥风已刮得人面皮生疼。
看台下,修为稍弱者如遭重锤,数人喷出血雾萎顿。
主看台锦袍老者面如金纸,若非左右搀扶,几乎瘫软。
封灵籁急撤半步,染血的左臂倏然剧颤——方才穿云裂帛的一剑,终究伤了筋脉。
恍神间,饱饮鲜血的剑锋已劈至她眉心三寸。
生死关头,封灵籁纤指如电,竟硬生生夹住雷霆万钧的剑刃,右腿顺势扫出,靴尖银光乍闪——鞋底竟藏三寸锋芒。
胡飞云暴退如风,衣袍仍被划开尺长裂口。
两人身影交错,封灵籁忽觉耳畔一股带着铁锈腥气的温热气息拂过,胡飞云嘶哑如夜枭的声音钻入耳膜:“小丫头……可知老夫最得意的,其实是左手剑?”
封灵籁闻言,心头猛地一沉!眼角余光瞥见对方那“麻痹”垂落的左臂,竟诡异地一抽。
念头未及转完,一片森寒剑光已如毒蛇暴起,自下而上,刁钻无比撩向她腰腹。
玉带应声而断。
封灵籁旋身疾退,素白内衫当空绽裂,雪白腰腹间,一道殷红血线缓缓洇开。
场边传来瓷器碎裂之声,不知哪位掌门心神剧震,失手捏碎了茶盏。
胡飞云手腕一抖,甩落剑尖血珠,阴恻恻笑道:“这下,扯平了。”
他左臂一振,衣袖簌簌掉落冰屑,哪还有半分麻痹之态?
封灵籁按住伤口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面上却忽绽一丝清冷笑意。
她反手扯下残破外衫,露出贴身一件流光隐隐的鲛绡软甲,腰间那道血痕,赫然只浅浅划破表皮。
“前辈可知……”她语声清越,却带着凛冽寒意,“二十八星宿拳中真正的杀招,是什么?”
话音未落,封灵籁双拳之上已泛起幽蓝星芒,点点寒光流转不定。
胡飞云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剑锋急转欲护周身,却见二十八道拳影如流星经天,瞬息铺天盖地,封锁上下四方。
观战席惊呼炸响!
那位捏碎茶盏的掌门猛地站起,失声道:“北斗七式?!她竟将水东升的星宿拳与……”
话音未断,演武场坚硬地面陡然呻吟,寸寸龟裂。
胡飞云剑招未及施展,便觉脚下一空。
二十八道沛然莫御的拳劲穿透地层,自下而上轰然炸开,璀璨星辉如地火喷涌。
他仓皇横剑格挡,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在狂暴拳风中寸寸崩裂。
封灵籁染血的指尖划过最后一式轨迹,漫天星芒骤然收束为一点。
胡飞云踉跄连退三步,胸前白袍无声无息现出七个细小、透光的孔洞,排列如北斗悬天,森然有序。
“是地煞。”封灵籁擡手抹去唇边一丝殷红,软甲上鲛绡在斜阳下泛起粼粼水光,“天星主困,地煞主杀。”
胡飞云低头看着胸前七个透亮窟窿,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只咳出大口浓稠鲜血,身形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全场死寂,唯闻秋风卷残叶的沙沙声,刮在每人心头。
封灵籁缓缓收势,指尖星芒渐黯。她微喘,鬓角汗湿,但眸子锐利如寒潭秋水,凝视跪倒的身影:“前辈,胜负已分,该履约了。”
胡飞云面如死灰,忽地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嘶哑凄厉:“哈哈哈!好!水老贼万里挑一寻来的徒弟……果然了得!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横过手中断剑残柄,寒光一闪,颈间血箭喷涌,身躯轰然倒下。
封灵籁望着那迅速失去生机的躯体,眼底掠过一丝极快且复杂的情绪,似悲悯,又似尘埃落定的空茫。
她阖目,深吸一口带着血腥的凉风,再睁眼时,眸中已复归清明澄澈,如雪后初霁。
场边众人噤若寒蝉。
胡飞云身下血泊在夕阳余晖下蔓延,红得刺目。
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远处忽传来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穿越千山万水,带着无尽悲悯与沧桑:“何至于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灰袍老者踏着虚空飘然而至。须发如雪,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古井,悲悯中自有凛然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