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好香。

他身上一直很香，是一种淡淡的肥皂味。越是靠近，这种干净的皂香会越好闻。想要凑近一点，想要找到源头——许是觉察到他的意图，绞住脖颈的双腿用力一勒。

他惯性前倾，鼻子撞进大腿内侧，差点从鼻腔泄出一口气来。

软软的，而且很香……不对，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再不做点什么会断气的！

向鸣岐想当然地摸上他的右腿，双手使劲搓揉，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也许是力气大了些，紧实的腿肉被他摸得愈加僵硬。

他想。小腿的手感真好，尤其是捏握下肌肉有些紧张地一抽，让向鸣岐有种正在欺负他的兴奋感。

见前辈咬咬牙，不出声，他只好一只手抄起他膝窝，另一只手直摸大腿底下，滑向了颤抖的后腰。裴淮肩膀一挺，慌忙松开腿，膝盖也在他颧骨上报复性地撞了一下。

“裴先生？”单礼也被他的突然之举吓到了。

得救了。

向鸣岐揉着脸颊，脱力般一头扎进他腿缝，伺机偷看他。

从这个角度看，裴淮的额角正因咬紧下唇而抽搐，他对单礼摇摇头，示意自己无恙。可低头时不见舒展的眉心，眼尾依稀的难堪，在这张神情平淡的脸上又看得人心跳加快、喉咙发干。

看来他很不喜欢被别人摸。向鸣岐咽了口唾沫，朝他笑笑。

像被笑容刺痛双眼，裴淮擡脚踩住他的手，往下一压。后者也识相地一缩，再不敢吭声。

饭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不过多数围绕着食物、工作，只偶尔聊及过去。单礼的关心让人难以拒绝。他说话时有种独特的氛围感，很温情，也很善解人意，像在告诉裴淮，即使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向鸣岐这边的状况就不太乐观了。随着一盘盘菜上齐，狭窄的视野里又多了几条来来往往的腿。担心被发现，他只好扭动身体，继续往裴淮的方向靠去——这样一来，呼吸与皮肤的接触更是无可避免。

那种又痒又热的感觉，一直向着腰胯扫去。

裴淮条件反射地并拢双腿，想阻止他，却心知自己动作幅度不能太大。

“给我吃点葡萄嘛。”嘴唇快要亲到腰上时，他又一把揽过裴淮的腿窝，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裴淮气得不轻，又不好当下发作。只得强作镇定，展开纸巾，借着掩护丢过去一粒葡萄。向鸣岐一口接住，咬碎果实，连着葡萄籽一起吞下去。

他左右晃动脑袋，手肘前伸，支在前辈的腿上，一副纯真无害的笑脸：“谢谢投喂，汪。”他故技重施地指了一下嘴巴，“我还要。”

额角一跳，拳头也瞬间绷紧。裴淮面不改色，胸腔起伏，趁侍者从旁走过又将垫布快速揉成一团，塞进向鸣岐嘴里。

“够了吗？”他拟出口型。被堵了嘴的可怜人立马呜呜叫唤起来。裴淮忍无可忍，脚一擡，靴子稳稳踏在他腿间，迫使向鸣岐身体一弹，停止了挣扎。

“裴先生。”当前者不得不擡头，应付单礼多余的关切时，余光并未来得及瞄见向鸣岐的变化。

——脸上的惊恐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片蔓延到耳根的潮红。他呼吸粗重，低头看了眼身下，喉结难耐地一颤。

接着他扭动身体，兴奋至极地枕在了裴淮腿上，没脸没皮地左右乱蹭。

单礼只注意到他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这顿饭不合胃口吗？”

“不。”裴淮说着往下踢了一脚，托起酒杯致意，“既然我弟弟的死已证实是一个误会，那么，寒暄的部分是不是持续太久了？”

“你还真是喜欢切入正题。”单礼与他隔空碰了一下杯，轻摇慢晃着，“邀请你来，除了化解误会与叙旧以外，确实还有很多未能展开的。我想，你也不喜欢一味地抛接话题，裴先生。对我的目的感到好奇吗？”

“回答是你的自由。与好奇无关。”裴淮直截了当地回绝他，“没什么事的话，我该走了。今天，感谢你的邀请。”

他放下餐具，擦拭了一下嘴唇后起身告别。座椅上的单礼并不意外地搁下高脚杯，叫住他：“——最近有一场钢琴演出，我希望能邀你一同参与。”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什么彼此对视，一方饱含笑意，另一方却空无一物。裴淮问他：“你需要什么？”

“不，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这只是一个邀请。”他料到对方会这么问，自嘲地笑了笑，“一旦你有这个意向，欢迎联络我。对了，如果你现在就要走，请务必让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裴先生，我对你没有恶意，也别无图谋。我只是想追求你。”说这话的人站起身，双手撑在桌边，肩膀前移。他望过来的眼神似乎藏了一层暧昧的暗示，“自从那个雨夜过后，我就一直，一直想亲口告诉你这句话。”

裴淮扭头就走。

在没人注意到的桌子底下，向鸣岐盘腿而坐，咬住拇指，下牙顶进指甲缝啃咬。双眼呆滞地望着前辈离去的身影，连血流到手腕都没有注意到。

最后的最后，他重重吮了一下拇指，撇头吐掉一小片指甲。

***

走出餐馆已是换班时间，向鸣岐寻了个无人巡逻的时段偷溜出来，揣着兜，一个人在长街上默默往回走。还没到车站，一擡眼，只看到路灯下立着一个寂寥的身影。

那是一种利刃般的锋锐感，光是深刻的轮廓便足以分开黑夜。

他背抵路灯，右手两指夹着一支烟蒂，扬起下巴，盯着一口模糊的烟雾发呆。

见到裴淮，向鸣岐原地蹦了一下，忙跑过去：“哥哥哥哥，难不成——难不成你真的在等我吗？难道你是来接好学生放学的好妈咪吗？我好高兴！”他张开双臂，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裴淮的脖子，激动地转了一圈。

裴淮弹开香烟，一个过肩摔挣开他。长腿一迈，往来时的路走去。

“你还没有回答呢，你为什么要等我啊？”向鸣岐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追上，裤腿都来不及掸，“是担心我吗？没关系啦，我在学校的时候修的可是公共关系——”

“像那样小手指级别的餐馆，对我这种应届生不值一提。”他难掩激动地伸展手臂，踮脚，拍手，原地转圈，“但是你居然在车站等我，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哦！”

“我没在等你。”

“——哥哥你心口不一哎！明明就是在这里等我，还不承认呢，哼哼。”他又扑过去，双臂一勾从后方搂紧前辈，攀在他背上不肯走，“除了我，这里还有谁值得你等？明明一看到我就准备走了，嘴好硬哦。是不是傲……”一记爆栗在他前额弹开，向鸣岐一捂头，蹲在了地上，“呜哇，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