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小时候程蝶就喜欢画画，有时候是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作画，有时候是在草稿纸上涂鸦。

小学时被美术老师鼓励参加比赛，还幸运的那过奖。

有一年暑假，也缠着程月蛮想要去学画画，程月蛮总是哄她，心疼她上学辛苦，放假了就要好好休息好好玩。

高中时迷上了知音漫客，也尝试在草稿本上画。

因为题材新颖，画风大胆，一度让她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不过仅仅过了个暑假，她的梦想就夭折了。

她作品被程月蛮发现。

那个女人，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撕毁了她的作品。

她在垃圾篓里翻到了和食物残渣混在一起的纸屑

大脑“嗡”地一声，血液倒流。

她冲出去，质问程月蛮是不是动了她的东西。

那女人还自觉自己做得对。

她被气哭，疯了一般地砸东西，程月蛮却只是静静看着，什么都不在乎。

他们冷战了一整个暑假，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倔强地不开口。

吃饭时灰溜溜的出去，鬼鬼祟祟地吃一碗米饭，或者偷拿一点面包，程月蛮看在眼里，用鼻孔喷出一股气，但也没哄她。

这种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直到最大的矛盾变成了她偷改志愿，去了很远的城市。更大的矛盾让漫画事件看起来不值得一提，程月蛮在家里发疯，嘶吼，到最后掩面痛哭。

她也跟着哭，心中却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原来真的要算起来，除却十二岁那句最讨厌，还有这让两人彻底决裂的学画画事件。

三十岁的灵魂终于和程月蛮站在了同一年龄线。

她试着换位思考，可还是想不通。

如果说觉得画画会影响学习，可为什么又转口说可以让她学其他，只要画画除外。

·

“不是因为学习。”坐在梳妆台前的程月蛮重重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擡头对着镜子。

明明那个人就在身后，可镜子里倒映的却只有她的身影。

程月蛮只好转过身去面对她。

“不是因为学习，她成绩不错，我也不会逼得那么紧。”

“那是什么？”

“我自己的原因。”

程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半秒，默默移开，“我不明白”

程月蛮的手一顿，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明不明白不重要，反正……等她长大后就明白了。”

哈？这算什么？

程蝶的火气一下就来了，“你不说指望她怎么明白？你走的路，她不一定也要经历一次。你这样阻拦她，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但在她眼底，也像是你在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她的语气有点重了，但她实在控制不住。这样的烦闷感紧紧包裹着她。

小时候不愿意管束，不想让她学画画，不干预她的人生，待她三十岁，又觉得她处处糟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去了游戏公司工作。

所以到底为什么？

程月蛮无意识地捏着一个水钻发夹——那是小学时，小蝶送的母亲节礼物，她爱惜了很多年。

想来这会没怎么注意，手钻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她又慌忙蹲下身子一粒一粒寻找，自责损坏了女儿送的宝贝。

“你又何必这样，”程蝶退后半路，选择冷眼旁观，“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有顾虑，说出来不就好了。

不想让她去，那就告诉她不想让她去的理由。

爱惜的发夹，那就好好收起来。

她的世界总是一条直线，厌恶所有迂回的弯弯绕绕。

程月蛮捡拾地动作停下了。

半晌。

程蝶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

压抑的哭腔克制的从低处传来。

程蝶慌得手足无措，她从未见过程月蛮这样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