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小时候有段时间喜欢玩扮家家酒，总是想要快点成大人，成为妈妈。

后来有早熟的同学在还不懂爱的时候，就装模作样地模仿着早恋，炫耀一样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程月蛮总是教育她，“你是女孩子，要和男孩子保持距离，有什么想法等以后再说。”

虽然没有紧张到一定要同性同桌，但防备心还是出奇的敏锐。

偶尔在电视剧上看到主角亲热的画面，程月蛮换台的速度堪比火箭发射。也没怎么看过爱情小说，偶然读的几本，还是被爱情戏弄的张爱玲和把爱人拿去做卤水鹅的李碧华。

她觉得恐怖。

倘若那是人人必经的结果，她离经叛道远离世俗，似乎也不为过。

可明明不该是那样的。

长大后看到了世界的多彩，她如茫然的爱丽丝，被一把拉到了仙境。

“你怎么还没睡啊？”程月蛮这会酒醒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把程蝶吓了一跳。

她条件反射地起身，程月蛮已经开了床头灯，迷迷糊糊地看她，“我又忘了，你不需要睡觉对吧？早知道让你去网吧帮忙了。”

“扒皮。”她小声吐槽。

程月蛮闷声笑笑，“好了，快休息吧，你那两盏小灯泡亮着，我都睡不好。”

“对不起。”程蝶下意识道歉。

“多大点事，”程月蛮翻了个身，眼神朦胧，“我不看你就行了，或者你先去客厅坐坐？”

程蝶没吭声，就那么傻站着。

其实那句对不起，也不完全是因为打扰到她睡觉。

浪潮一样的愧疚在心底翻滚着，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

她不知道怎么才算对程月蛮好，习惯了争锋后，脱口而出的关心都显得有些别扭。

付岚升对她能做到处处维护，而她却还龌龊的背后肮脏揣测。

这样的她，或许从根源处就已经烂掉。

“你怎么回事啊！”快睡着的女人忍无可忍地掀开毯子起身，“今晚总盯着我，我心里毛毛的。”

她像哑巴了似的，支支吾吾，“我、我……”

台灯的光大片落在了地面上，程月蛮坐在暗色里，表情严肃的像过年墙上挂着的老式画像。

小时候程月蛮总开玩笑，“神明都看着呢，程蝶你要是敢撒谎，就会被神明带走哦。”

才不会呢。

她借助程月蛮的信任，撒下一个又一个谎，到最后，把自己的人生也彻底架空，成了南柯一梦。

“我真没事。”

可这会，她还是继续说谎了。

“就是有点可惜晚上有好几道菜没尝尝。”

“多大点事。”程月蛮又躺了回去，“以后空了带你去吃。”

程蝶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试探，“去找付……老板？付老板肯定愿意教你吧，你们关系那么好。”

可她低估了程月蛮在这方面的敏锐感。

黑暗下，女人眯了眯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连招呼都没打，就关灯睡觉。

她静默看了会，又悻悻坐下，任心思缠成了乱麻。

做了半个月红娘，不仅毫无进展，反而让程月蛮也防备起来。

付岚升倒是坦坦荡荡，抽空还能去月满聊聊天。偶尔谈起小蝶，围绕的不是孩子挑食就是成绩。

第一次月考小蝶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付岚升提议给小蝶做好吃的奖励。

程月蛮脸上笑出一朵花，但还是连连摆手，“不不不，夸多了那孩子反倒容易飘起来，不用那么麻烦。”

“孩子都要表扬嘛。”

这倒是，程蝶赞赏地点点头。

谁知程月蛮认真地扳起手指细细计算，“表扬多了人就浮躁，小学那会她总这样，这不，小升初没考好，都是我没监督好。那会我还冲她发火，小姑娘估计都快恨死我了。”

“怎么会，”付岚升赶忙安慰。

程月蛮也跟着笑，“不过那孩子心软，从来不记仇，人也争气。我说花点钱去好学校有用吧，这不还真考出好成绩……”

两人就育儿的问题聊了下去，各自发表着心得，大部分都是程月蛮在说，付岚升认真倾听，偶尔附和两句。

程蝶的心却随之慢慢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一直操心程月蛮的感情发展，竟忘了这件事。

在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上，十二岁那年，除了那次和程月蛮的纷争，还有让未来的她懊悔很多年的撒谎事件。

正如程月蛮所说，她考试没考好，和重点初中失之交臂。她本可以就近读普通学校，但程月蛮则坚持要给她最好的。因为差了点分数，程月蛮托人找了关系，才把她送到了那所私立重点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