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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伊本的终局

第354章伊本的终局

人们聚集到了总督宫前的广场上。

撒拉逊人站在了一起,三千人无论放在什么地方,这都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广场上望过去也是一片黑压压的颜色。

可是,只要是曾经目睹过大马士革之繁荣的人,即便是基督徒也要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哪怕如瓦尔特——声称要杀死每一个异教徒的圣殿骑士,也不由得神色不豫,他固然厌恶异教徒,但有人不是被自己的仇敌伤害,而是受到了同族的背叛与屠戮,他也不怎么舒服。

而对于幸存的大马士革人来说,这场审判,却仿佛是大马士革复苏的一个征兆,世界告诉他们,即便遭受了这样的苦难,他们依然应该抱持着一些希望。

这个基督徒骑士,正统教会的领主,黑发碧眼的异乡人,在行事上却颇有撒拉逊人的风格。

要知道,撒拉逊人对法兰克人的所谓法律一向颇为不屑。

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结束之后,撒拉逊人虽然节节败退,但他们依然会傲慢地在记述中说道:

法兰克人固然凶猛而又强壮,但他们的秉性就如同野兽一般。我们无法与之匹敌,并不是因为我们懦弱。是因为我们保有着一个人类应有的品格和道德。

当然,现在这种论调已经被排除在主流之外了。

但曾经有一个撒拉逊学者有幸受到国王鲍德温二世的邀请。在亚拉萨路待过一段时间。

这位学者虽然认为法兰克人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化,却对他们的法律嗤之以鼻,尤其是有关于审判和刑罚这方面。

他说,法兰克人用来解决争端的方法似乎只有决斗。

而这种决斗甚至是不公平的。他们强迫老人和年轻人决斗,女人和男人决斗,孩子和一个强壮的屠夫决斗,又或是将人装进笼子里,而后将笼子浸没在河流里,又或是叫他手握着炽热的木炭。走过同样烧得发红的犁头。

他们用这种愚钝无知的手段来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

“就我看来,”他最后道:“最终判决有罪的多数都是无辜之人。而之所以会有这种不公正的、随心所欲的审判方式,完全是因为审判的人,无论是教士还是领主,已经做好了收取原告或者是被告的贿赂的准备。

是的,一个教士若是犯了罪,他要宣示自己无罪的话,只需要吃条面包。”

而此时撒拉逊人的法庭已经无限的趋向于后世的法庭,有原告有被告,原告需要提起申诉,被告需要应诉,也同样可以为自己辩驳,需要提供证据、证人。会有人记录整个案件的详情,以及最终作出的审判结果。

虽然不能说这些审判都是公正而又公平的,但总要比法兰克人那种稀奇古怪的审判方式来的好。

而在这些被推上来的罪人之中。撒拉逊人几乎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那些愤怒的目光与失望的眼神,而突厥人则表现的十分温顺,用这个姿态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除了死刑。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莫过于以撒人,他们一直在不断的抱怨和申诉。

申诉的理由主要有两个,第一,他们认为伊本也是撒拉逊人,又是努尔丁亲自任命的总督,是“信仰之光”遗志的继承者,阿颇勒的苏丹萨利赫也承认了他对大马士革的宣称。

在大马士革群龙无首的状况下,他完全可以取代将城市献给了基督徒的拉齐斯,成为这里的主人,而他们为这里的主人效劳并无太大的过错。

第二,他们认为自己即便为伊本做了事,为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引了路,也是迫不得已。

而且比起其他人,他们自己的财产也有损失。

即便士兵们将他们霸占其他人的赃物抬了出来,放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也说——我们可从未将这些东西占为己有,它们只是和我们同在一个屋子里罢了。我不曾拿去变卖,也不曾拿去馈赠他人,怎么能说我们占有了这些东西呢?

更奇妙的是,一些以撒人索性否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们以往的朋友或者说仇敌要比那个撒拉逊女人的丈夫更为悲惨,一整个家庭都死在了战火之中,他们也就洋洋得意地认为,不会有人站出来指控他们,但塞萨尔早有准备。

原告或许是没有了,但帮凶总是有吧。

那些即将被卖作奴隶的撒拉逊人和突厥人,以及从其他地方而来的雇佣兵就起了作用。

这时候商人们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塞萨尔坚持要他们等三天。如果一开始就把他们卖了,这时候审判就难以继续下去了。

被叫出来的帮凶也笑嘻嘻的,他们认为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卖作奴隶,毕竟他们都是强壮的士兵,很值一些钱。他们更乐于看到有人和自己落得同一下场,或是更糟糕。他们毫不介意地说出了罪行。

只是等到审判结果下来,他们的脖子同样被套上了绳圈,与那些和他们狼狈为奸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了惊慌,但为时已晚。

对于士兵和骑士们而言,这些俘虏卖给谁不是卖?塞萨尔已经与他们说定,这些被确认犯了罪的人将会遭到惩罚。

一个可能来自于法兰克的雇佣兵顿时变了脸色,他马上高叫起来,“我是基督徒!我是基督徒!你不能因为我杀死了我们的敌人就要处罚我!”

塞萨尔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在战场上杀死了一个撒拉逊人的战士,我不但不会惩罚你,我还要奖励你。”他毫不避讳地说道,哪怕在场倾听的有很多都是撒拉逊人,但撒拉逊人并不介意在战场上公平地一较高下。他们认为死在战场上也是一个荣耀,而一个英勇无畏的敌人也会受到他们的尊敬。

但这个士兵做了什么呢?他残害孩子,蹂躏女人,并且以此来逼迫这两者的丈夫或者父亲屈服。但即便他们屈服了,他也并未兑现自己的承诺,让他们得回自己的亲人,相反的,在他们放弃武器或者是交出钱财的那一刻就被他杀死了。

顶顶好笑的是在这桩案件中是没有任何苦主的,他们都已经死了。他只是想要借机向这个新主人献媚,才主动走出了来,指认了其中的一个以撒人。

塞萨尔说完,停顿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翡翠色眼睛环视周围,看过每一个骑士的面孔:“有人要为他申诉吗?你们可以站出来。无论你们是否有理,我都可以宽恕你们。”

鸦雀无声。

若弗鲁瓦心绪复杂,他依然记得自己在杀死了那几个野人后,这个少年人投来的又是惊讶、又是不信、又是责备的眼神。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在自己以及同伴和野人的生命中选择了前者而已。

但这个少年人也同样没有错,在他能够有所动作和呼喊之前,若弗鲁瓦便和他身边的骑士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日常中的一部分。

当一个农民或者是工匠脱离了他所生活的城市或者村庄,拒绝继续为他的骑士和领主服役的时候,就相当于同时舍弃了他们的庇护。这些平民的权力并不多,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一项。一旦他们离开了村庄和城市,就代表着他们不再是人了——骑士们会将他们看做树林里的野兽。

何况他们将屋子建在大路旁——或许会对那些朝圣者造成威胁——有些时候盗贼并没有固定的身份,何况那个地方几乎什么都没有,为了一口水,一口面包杀人的大有人在。

但无论怎么说,若弗鲁瓦都知道,当时的塞萨尔非常的,非常的不好受。

他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这确实令人惊讶——但那时候的若弗鲁瓦只以为,那是因为他之前被人呵护的太好。没有经历过苦难,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给出自己的怜悯。

但等他长大之后,就会如其他人一般,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视若无睹。

若弗鲁瓦错了。

他一直想要改变,也一直在改变。

若弗鲁瓦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在忏悔的时候——就在那件事情过去后不久,他找了个机会去了那个地方,发现那座小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整的墓地,墓地上居然还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天主与你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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