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傅雪客往前一步,从沈疏蘅背后绕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
她哭红了眼,抬头,却看到傅雪客径直往榻边走去。忍不住道:“你干什么去!”
“自是入眠,天色不早了,……傅雪客回头,看向她淡淡道。
沈疏蘅拿手抹开眼泪,“不许睡。”
“你是小树苗,不用睡觉,为师是人自是要睡觉的。”
她不知该怎么反驳,与傅雪客面面相视,手紧紧捏住衣角,不住地揉搓。又低下头,“你怎么都不哄哄小树苗。”
傅雪客听罢,在沈疏蘅面前同她一样蹲了下来,即使蹲下来也还是比沈疏蘅高出很多。她脸朝沈疏蘅凑近,近到能闻到对方泪水咸涩的气味,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
她看着沈疏蘅的眼睛,那双溼潤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过于澄澈的什么心事也藏不住的眼睛。她道:“坏东西,那里会哄人?”
沈疏蘅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她又道:“我这个坏东西,自然只会欺负你。”
她伸手,指尖恰好接住了沈疏蘅眼尾欲坠的一颗泪珠,随即沾着泪珠的指尖,在沈疏蘅唇珠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你猜坏东西喜欢什么?”
沈疏蘅呆呆反问:“喜欢什么?”
“喜欢看你哭呀,小树苗,……傅雪客微倾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特别是最后说到小树苗时,那吐出的湿热的气息好似在耳边打了个转,让她止不住颤栗。
沈疏蘅好不容易遏制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啦从眼中掉出来,闪亮的,一颗接着一颗,沿着颊边滚滚坠落,跌破在地上,印出淡淡的湿晕,颊边却是新泪痕盖住了旧泪痕。
她不出声,只是掉着泪,再抬手,拿手背抹,袖口微褪,露出那截霜雪般的皓腕,纤细的淡绿的青筋隐约可见,如冰瓷上的裂纹,一样的脆弱,一样的美丽。
她委屈地看着傅雪客,空出的一只手攥紧衣角。
她忽地将头埋在傅雪客肩上,哽咽着,“不给你看,你坏,就不让你看,”她确信这样,傅雪客绝不可能能看到她的哭泣,她还能将泪水全擦在坏女人的衣裳上,谁让她欺负她,活该。
“我不在……你面前哭……你做梦去吧,我不哭了,看你怎么看……”她恶狠狠道,可那给酒水充分浸润过的嗓音,只有说不尽的娇嗔。
埋在傅雪客肩上的人,嘴上虽说着不哭了,却伏在她肩上不住地抖动,那灼热的眼泪,从肩上的一点,迅速蔓延开来,她整个肩膀甚至整个人都仿佛给浸透在了,那片灼热的咸涩的泪海中。
沈疏蘅埋在傅雪客背上,傅雪客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这无声的安慰,仿佛春光下,一朵又一朵碧绿的温柔的浪花,漾漾拍向她,无尽的柔软,使她迷迷糊糊。
她明明该讨厌这个欺负她到哭的坏女人,可她心里却讨厌不起来,相反还止不住地喜欢她,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她触碰她,哪怕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她讨厌,她也还是喜欢。
她趴在她肩上,小心地问:“你可以不欺负小树苗吗?”
“不可以,”傅雪客道。
“你果然是坏女人,亏小树苗心里还那么喜欢你,就算你这样欺负我,也还是喜欢你,”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傅雪客手背上,水流顺着手背蜿蜒淌下指尖,溅落在地面。
“喜欢欺负我,是讨厌我吗?”
“不是,不讨厌你。”
沈疏蘅委屈道:“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欺负我。”
“不讨厌,所以才欺负。”
沈疏蘅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讨厌自己,却还是欺负自己,真是坏,坏极了。
她张嘴,咬向傅雪客的肩膀,她要惩罚这个总是欺负她的人。
“你欺负我,我就咬你,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她凶巴巴道,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凶巴巴落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团软乎乎的小动物自认为的张牙舞爪,能得到的只有相反的结果。
傅雪客笑道,“好啊,那你再咬一下。”
沈疏蘅气鼓鼓照做,又咬了一口。
“再咬一下。”
她又咬了她……女人说咬,她就咬,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听那个坏女人的话。
她道:“你就是……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才能这般欺负我!”
“还有,”“你这人实在不可理喻!哪有人喜欢让别人咬自己的。”
傅雪客低低笑出声,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随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浅淡的冰凉梅香。
她疑惑道:“你亲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傅雪客又亲了她一下,依旧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傅雪客拾起哪壶醒酒汤,温声道:“好了,来喝掉它。”她微仰着头,仍由女人将那奇怪的水,不是她喜欢的酒液,倒进她口中,缓缓咽下。
她明明讨厌那东西的,可是就像讨厌坏女人欺负自己一样,即使讨厌也忍不住接纳她的所有。
她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宽宏大量,正想着,突然她被直接抱了起来,她两手不禁环住女人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她惊慌问,忽然地悬空,让她这颗本该扎根地上的小树苗感到了危机。
傅雪客不答,只是走向浴池。
一进去,袅袅水烟模糊了她的视线,雾蒙蒙一片,热腾腾的水汽熏得她晕乎乎的。
“别动,”傅雪客将她放到地上,“别再蹲在地上了,你方才喝了那么多水,该长高了,知不知道。”
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乖乖站着,没再蹲下去。
女人低头,轻俯身,伸手解她的腰带。
“你在对小树苗做什么,知不知道剥开树皮,小树苗会疼的!”她怒斥这个杀苗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