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两位大人唤妾云娘便好,……她手持团扇,半掩着脸,语带笑意,团扇轻摇,扑起一阵香风,浓郁的脂粉气,“且随妾上楼来。”
两人随云娘上得楼来,她将她们带到了一处房门前,推开门来。
“里面的床褥都是新铺的,乃是采用光蕴鸟身上最柔软的羽毛织成,……云娘对着她们笑道,“大人若还有事,可差使妾来,妾先告退了。”
她转身就走,红艳艳的背影隐没在楼阁转角处。
沈疏蘅和傅雪客走进里屋,带上门。嗅得一阵清甜的香味,是从鸭炉中飘出的,炉中燃着熏香,细细的白雾曲折地自炉口漾到空中,萦绕其间。
“方才还好,但不知是不是此香的缘故,现下困得很,……沈疏蘅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傅雪客道:“安神香,自是如此。”
沈疏蘅点点头,“这香味还怪甜的。”
沈疏蘅环顾四周,这件房不是一般的大,里面还有一扇红木漆的门,她走过去,推开一看,是沐浴之地,湍急的水流自铜色的兽首中流出,汇入到水池中,一池花瓣泡在水中,殷红的花瓣在水中颤巍巍地,一圈圈涟漪在池中不断荡开。
她想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转头道:“师尊!我们沐浴吧,这里有池子!”
“好,”傅雪客已走到沈疏蘅身后,呼出的热气打在她颈间。
沈疏蘅拉着师尊下了池子,这一方小地方容纳两人刚好……
她是如愿以偿的和师尊泡在了池水中,但什么也没发生,还正是字面意义上的沐浴。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师尊一眼,作罢着好雪白里衣坐在榻上,随即躺下,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她本来还想在磨一磨师尊与她行欢……好之事,可是她此刻一沾床,就像乏困极了,数日堆积的疲倦一齐袭了过来,淹没了她,此刻她只想睡觉,再无心做些旁的事。
少顷她就睡着了。
傅雪客一路行来,满身疲倦,却毫无睡意。
她站着,手中燃起一束橘红的火焰,抛掷到了赤金的盆中,旁边堆着一堆她惯常穿的雪白法袍,虽都是白色,但每件花纹都不同,可以看出炼制它们的人的一番别出心裁,与心意。
她随手捡起一件衣袍扔进了冒着火焰的盆中,橘红的火焰倏地将雪白衣袍侵蚀殆尽。
炙热的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映照在她幽黑的瞳中,微小的火焰在她瞳仁中漾动。
那热烈的火光,使她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林江仙带着幼时的她住在凡尘的那一段时日。
明媚的阳光洒满在庭院中,院中洁白的梨花枝在微风中簌簌作响。摇晃的树影中坐着孩子和女人,孩子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女人手中摆弄的竹条和油纸做的燕子。
孩子又抬头望望天空,春日的天空中浮动着各色纸鸢和各种花香。
暖风袭来,灌入孩子的袖中,像雏鸟柔软的羽翅在袖中一阵扑打,痒痒的。
“做好了!”林江仙举起燕子状的纸鸢,纸鸢在风中震颤,好似真的像只刚从北国归来,望见久别的江南春景,激动地发抖的燕子。
女人jsg蹲下`身,望着孩子,扬了杨手中的纸鸢,“像不像。”
孩子点点头,被她一把抱起,“走了,放纸鸢去!”
原野上是一片新绿,三三两两的稚童在蓝天下奔跑,手里举着纸鸢,纸鸢长长的尾巴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春风中恣意地飘动。
女人弯下腰,将孩子放到柔软的草地上。
“雪客会不会呀!”女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孩子又是点头,接过纸鸢,学着其他人奔跑起来。
可是孩子太矮了,手也太短了,尽管像他人一样努力奔跑,手中的风筝却怎么也飞不起来,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她背上被汗浸湿,眼见着别人的风筝高高的在天上浮动,自己的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她跑得一张脸通红,急急得喘着气。
她回头这才发现,女人一直跟在她身后。
女人弯腰捡起落在草地上的纸鸢,“需要帮忙吗?”
孩子低头,轻轻嗯了声,再次跑动,这次女人替她举起纸鸢,她能够跑得更快了,一茬茬青草划过她的腿,鸟啾啾鸣叫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
女人放开纸鸢,纸鸢扶风而上,挂于长天。
“飞起来了!”她用手指紧紧抓住长线,长线灌了风力后,勒得手指有些疼。纸鸢连着长长的棉线在风中和她角力,她隐隐落了下风。
女人笑了笑,蹲下`身,手握住了孩子小小的柔软的一双手,帮助她和天上的风较劲。
她缓缓放出更多长线,纸鸢在风中飞得更高了。
倏地狂风大作,纸鸢和线的连接彻底断开,它在风中翻滚,仿佛一只真正的燕鸟,于狂风中翱翔,自由地与风同行。
“为师帮你取回,”女人道。
“不用了,也许它不喜欢被人强迫束缚,只喜欢自由地飞在天上,断掉拉住它的的线,它可能会更开心,”孩子仰望着天空中那些断了线的纸鸢们,飞得恣意无束。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女人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草坪尽头的那株梅树,未曾零落的最后几多花翩翩落地,在风中荡漾,然后落地,静谧无声。
女人望向远方那株孤零零的梅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孩子依旧仰着头,天上的纸鸢们渐渐小,化为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蓝天中。
衣袍还未在火光中烧完,傅雪客仿佛又看见了,林江仙在火光下为她缝制法袍。
红泥小火炉旁坐着林江仙,她温柔地笑着,手中是新炼制的法袍,她拿针给法袍绣织着花纹,这次是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