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剑光密如潮水,拍向洞顶,只听它发出一声巨吼,似乎不甘心自己就这般土崩瓦解。
轰隆隆的坍塌声胀满了整座山洞。比人还大的巨石怒气冲冲地砸落,其中还夹着些呛人的碎石齑粉,似乎打定了注意不让切开它的人好过。
傅雪客神色平静,淡然地挥着剑,雪白的剑光宛若白龙戏水,剑花似浪潮般在半空中荡开。
她一边用剑抵挡着不断像她袭来的巨大石块,一边还要谨防对她虎视眈眈的尸群。
她方才和徒弟等人与血尸就经历过一番苦斗,早已耗尽了大部分心神,现在独自一人面对血尸和从天而降的磐石,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傅雪客已经跃到了半空中,一批灵活的血尸也躲避着石块跃到了空中。
她皓白的额上沁出丝丝细汗,微微打湿了云鬓,清冷眉眼中染上了几抹倦色,宛若被刚刚经历过雨打风吹的一树梨花。
傅雪客之前听过的关于血尸的信息甚少,未曾料到这东西竟还会飞,眉头微微蹙起。
一座庞大的阴影拢住了傅雪客,她仰头一看,小山似的磐石正直直朝她压来。
傅雪客挽起一个剑花,雪白剑光乍起将“小山”切割成了齑粉。
倏地几只血尸趁着这个机会扑向了她,傅雪客侧身一躲,剑芒划向血尸,暗紫色的血柱冲天而起,一股腥臭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很快,那几只断掉头颅的血尸,切断脖子的地方的血肉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生长着。
一群群血尸将傅雪客围得水泄不通,她孤立无援,一身白衣在空中翻飞。
她目光沉静,望着周围,神情依旧冷清,风吹动她垂下的一缕发丝,扫过精致的下颚。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陷入血沼中的白鹤,孤傲的望着让她陷入险境中的一切,绝不露出半分慌张。
石块还在不断往下坠着,整座山洞都在坍塌中,若是她不能出去,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她可以死,但阿蘅不能。
傅雪客知道血尸源源不断,她一人力竭了也不会杀完它们,现在要做只有一直往上面冲,逃离这里。
雪白身影一闪,迅疾若流星,只能瞧见一道虚影。
傅雪客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紧追不舍的尸群,耳边是山体崩塌的声音和血尸沉重的吼声。
有些齑粉飘进了傅雪客的眼中,她不能闭眼,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出现任何差错,她不能再受伤了,她强忍异物在眼中造成的酸涩感,努力睁着眼睛。
天光乍现,光线越来越强烈,细微的粉尘在光线中打着转,一缕缕光束从空隙中穿进来,传递着希望,只要在往前一点,就能出去。
就在傅雪客即将出去时,一只血尸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满身疲倦,若是平常,早就发现并且及时转身将背后的东西斩杀了。
傅雪客转过身,血尸锋利尖长的爪子已经刺向了她,还差一点就要刺破她的皮肉。
这短短的一刹那,她的脑中闪过了许多许多东西,走马观花似的,她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孤零零一人蹲在雪中,有人在骂她小杂种,她是无根浮萍,来自哪里,去往何处,她一概不知。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她曾经思考过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得到的答案是无意义。画面一转,她又看见了徒弟,小团子似的徒弟,出落成窈窕少女的徒弟,对她粲然一笑,扑向她,恍惚间她明白了,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人在等着她的到来,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倏地寒芒一闪,一只断手直直从空中坠落,最后消失不见。
粘稠的紫黑色血液喷出,淅淅沥沥下雨般洒开来。
沈疏蘅不知何时出现,她一剑削断血尸的手臂,而后双手握剑,从血尸的头顶直直插进去,一半剑身都没入了血尸体内,血尸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
轰的一声,血尸在沈疏蘅的剑下碎裂开来,破碎的尸身犹如黑色的细雪,在空中徐徐飘着。
“师尊!”沈疏蘅转头,她笑得粲然,弯弯的眼中犹如落入了一泓清月,不然这双笑眼怎会如此明亮,夺人眼目呢。
傅雪客定定望着她,眼前的少女与脑海中的少女慢慢重合,都是张一笑就会让她的心霎时化成柔软水波的脸。
沈疏蘅只顾看着师尊,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危险,还是傅雪客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将少女搂进怀中,让她牢牢靠近自己。
她抱着少女往前方飞去。
“师尊!我好想你!”沈疏蘅忽地说道。
傅雪客听后,淡淡一笑,“才分开了那么一小会。”
“一小会也想,就是想你,师尊有想我吗?”沈疏蘅在师尊肩上蹭了蹭。
“你猜,”傅雪客道。
沈疏蘅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不管,那就是想了。”傅雪客淡淡笑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徒弟,两人都未说话。
傅雪客能听见怀中人轻轻的鼻息,呼到她颈边,有些热,有些痒,但却是安心的,是一种踏实的存在。
“师尊,以后不要什么都独自一人了,阿蘅也可以帮你。”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也能像你护着我一般,也能独自挡在师尊面前,为你抗住一切!”
少女的话传到傅雪客耳中,又柔柔地落在她心上,化为一股暖流,从心脏流遍全身。
傅雪客这次难得没有打趣徒弟,而是郑重道,“但我不希望有这一日,若有这一日,必定是你我二人遇到了关乎生死的险境,连我都无能为力,又怎么忍心,怎么能够让你一人替我面对这些,我不希望有这一日到来。”
“为师只愿你一直平安顺遂,你可懂?”
沈疏蘅反驳,“可是师尊!今日我也做到了!”
“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希望你能在我的羽翼下平安、快乐的成长,若是可以,我能一直护着你便好。”
沈疏蘅忽然想起了她看到的剧情,有些事情总会发生的,她只有未雨绸缪,证明给师尊看,她也可以是师尊的依靠。
傅雪客顿了顿,“你能有这种想法,我甚感欣慰,但我是你的长辈,出了什么事,自然该替你挡着,没有让你替我承受的道理。”她柔声道。
沈疏蘅眼睫微垂,浓密的睫毛遮住那双常常泛着水光的眼睛,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一种空虚的惆怅在心中缓缓荡开,她心疼师尊。她将搂住师尊的双手搂的更紧了点,脸贴在师尊的肩上,久久不说话。
“好了,你可以让她们出来了,”傅雪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