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
侍君
“鸾儿这是要去哪?”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暴雨倾盆。
他喊他“鸾儿”不过是在强调他凌睢只是自己关在这华美的鸟笼中的鸟罢了。
凌睢一擡眸撞见了慕九龄黯的意味不明的脸,雷光顿然落下,映亮他暗流涌动的双眸,美得回光返照。
他是阴魂不散的鬼,只要凌睢一天活着,他就要缠着他一天不放。
他害怕,害怕的恨不得要当场将手里的尖刀深深扎进他的颈间,看着他死在自己跟前才放心。
可是他终是舍不得.....
雨水将凌睢的面容晕染的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却是那双淬了毒似的双眼。
慕九龄凝眄瞧见他那只沾满了血,光裸的脚,心尖泛起顿痛。他俯身衣摆垂落如白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他单薄的膝弯与后背,将人抱了起来。怀中的人犹如被人丢弃的肮脏人偶,固执而别扭的擡过头去。
“回宫。”慕九龄的声音冷硬得不容置喙。
凌睢在他怀中也没打算安分,他从下往上仰视着慕九龄的脸,心里避之不及,“你放我下来!”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从水里捞起来的人挣扎着将周身的水都弄到了慕九龄身上。
慕九龄却将人抱得更紧,凑在他耳边言语稍稍染上些许愠怒,“别动,掉下去了疼的人可不是朕!”
凌睢偏就要和他相对,一只搭在慕九龄身后的手动了动,深深挖进他的脊背,恨不得将他背上那一层皮肉都撕下来。
“你.....”
见慕九龄停下步子,凌睢反手向他的胸膛推去,却没想到那人将自己抱得比命还紧,他分毫推不开。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凌睢一面喊叫,一面赌气地掐着慕九龄胳膊。
谁料下一刻,慕九龄竟真的双手一放,“咚”的一声,凌睢被重重撞在地上。
慕九龄:“跑啊,朕给你机会,看你这幅样子能跑到哪去!”
凌睢四肢传来剧烈疼痛,身子冷得瑟缩,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就地求饶,凌睢没有管慕九龄只是在地上求生似的吃力攀爬着,他脸上挂满了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疼也好,累也罢,总之能从这里逃出去,一切都值了。
慕九龄身后的侍卫在他眼神的示意下,上前一记手刀落在了他的后颈,凌睢顿时昏倒在了雨水中。
王喜撑着伞陪慕九龄上前,看着他再次将人从水中捞出来,身子与地面分离,雨水粘连成丝。
后面跟着的人群组撞见了皇帝这样被人打骂的场景大气不敢喘。
酸涩的雨水滑进了慕九龄唇中,他滚了滚喉结,低头在凌睢额头上落下一吻,“走。”
长庆宫。
慕湫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大殿,见了太后,方行礼。
他脆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吴黎放下茶盏,仔细打量着跟前这个才满七岁的孩子,样貌看着得体,不过性子顽劣,却都正正合她的意。
“快些起来吧。”吴黎接着道,“湫儿过来坐。”
慕湫跌跌撞撞走过去,在吴黎身旁落了坐,在吴黎还是皇后的时候,他就极少见到这人,不知为何今日侍候他的公公却突然说要带他去给太后请安。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倒是变得拘谨起来。吴黎命下人端来了点心,“湫儿在本宫这儿便不必拘谨。”
“嗯。”慕湫应了一声,怯怯从一旁拿起了糕点,放进嘴里咀嚼。
殿中沉默半响,吴黎问道:“湫儿可是很喜欢和大哥和四哥?”
“喜欢。”慕湫没有半分犹豫。
闻言,吴黎勾了勾唇,“可是你大哥和四哥都不是你的胞兄,时间久了人总会生出隔阂的。”
“胞兄....是什么意思?”慕湫不解。
吴黎和一旁的嬷嬷见他这样子纷纷被逗笑,嬷嬷提醒道:“小殿下,胞兄就是一个母亲所生的孩子。”
“哦.....”慕湫知道他的生母只是宫里的下人,自小也很少见到她。人说子以母为贵,很多东西他不懂,但是这些年在宫中生活自然是感受得到自己和别的皇子的区别的,但哥哥们总骗他说等日后他长大了便也能有那样的待遇,他每次也只是将信将疑。
吴黎眸子动了动,不再继续卖关子下去,“若是本宫说愿意将你过继到本宫的名下呢?”
“日后你做本宫的儿子,宫里没人再敢小瞧你,你大哥和四哥也成了你的胞兄。”
他母亲当年难产而亡,这孩子自小便是由宫里的嬷嬷带大的。
慕湫懵懵懂懂:“真的可以么....”
嬷嬷道:“这是自然,太后娘娘又岂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
慕湫望了一望身旁的太监,那太监谄笑道:“太后娘娘良苦用心,小殿下便答应她吧。”
慕湫忖了忖,想到以后慕青和慕九龄就是他的同胞兄弟,可以天天找他们玩了,不禁动了心。
大声应道:“好!”
吴黎面色平淡地喝了一口茶,这一切不过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是想要皇权,想要登上皇位,或许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直到那日,慕培清临死的那日,她登上了高位,感受到了受万人朝拜是何等滋味,便一去不复返了。
从古至今那位子都是男子在坐,她不禁发问:为何女子就坐不得那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