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208】心计

第210章【208】心计黄一宝像一个老农，穿着一身朴素蓝布衣装，白色粗袜，盘腿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根细长烟杆，正在闷头抽烟。

他已练完了丐帮拳，吃完早饭。

女儿和莫豹还没有起床，他俩卧室的门关着。

眼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套烟具：老款的煤油打火机、古式的旱烟袋、梨花木的烟灰盒及一根细长的通烟杆，还有两个奇形怪状的小物件。

烟杆是老式黄铜的，烟锅是紫铜的，整个就是细竹节的款式，长约四十公分。豪华精致，坚固耐用，浑身铮亮，发散出幽幽的金色光泽。

这套烟具是岳父陶瑞麟送给他的，盗自一个民国大户人家，在他手里五十多年，依旧不减昔日风采，

黄一宝抽烟的历史很长，但是烟瘾不大，每天多是早饭以后抽上两袋。

他的烟丝都是自己种的烟叶，紫红色的闪着油光，算是自产自销。

说起他的历史有点复杂。小的时候，因为家乡遭遇自然灾害，村里颗粒无收。幼年的黄一宝跟着父母出来乞讨，路上不小心走散了，他被一伙河南丐帮收留，自此成为“盲流”，浪迹天涯，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盲流是当时的叫法，后来改称“三无人员”。

这伙丐帮拖家带口，七八个人领着一只瘦猴，背着简单行囊。

每到一地，他们就会找个空的场地表演耍猴，围观者众，借此讨点饭钱。

但是，老大陶瑞麟有闪电手的本领，只要在人群里悄悄走上一圈，口袋里就多了几个钱包。因此，他们表面上是丐帮，实则一群江湖盗贼。每到一地都是短暂停留，白天耍猴或者街头做贼，夜晚入户盗窃，作案以后逃之夭夭，公安机关无从查找。

他们没有任何户籍证件，就凭着一张嘴自报家门。

那个时代还没有身份证，没有电脑，更没有互联网，绝大多数单位没有电话。

要查证一个人，要么公函往来，费时日久，甚至是几个月；要么派两个人怀揣着介绍信，千里迢迢坐火车去实地核对，有时还要转乘汽车，简称“外调”。被调查者如果谎报家门，你就白跑一趟，花钱费力，空手而归。

因此，盲流成了当时中国社会最难管理的一群人。他们主要来自农村，四处流散，很多人都没有身份证明。因为查证困难，几乎处于失控状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伙盗贼在辰州遇到了灭顶之灾。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进入辰州以后，他们因为连续入户盗窃，一天晚上终于被联防队抓住。由于盗窃数额巨大，包括老大在内，主要案犯被从重从快枪毙了，其他的人也坐了牢，只有宝爷带着媳妇陶春侥幸逃脱。

因为丐帮已不存在，所以他们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夫妻两个无处可去，就在辰州悄悄隐居下来，继续干着偷鸡摸狗勾当。

陶春是老大的独生女儿。

老大其实早就看上了黄一宝，并且花了十年时间，传给了他闪电手的本领。老大一伙被枪毙后，他就成了江湖大盗，带着媳妇独来独往，不留任何踪迹。

之后，随着居民身份证制度的实施，他们夫妻属于黑户，在辰州已难以立足。

以前凭着一张嘴就可以出门，瞎编乱说谁也查不出来。后来没有身份证是寸步难行，加上黑道的人四处找他，试图获取闪电手的秘笈，黄一宝就待不住了。于是，他和媳妇陶春带上两箱巨额财宝，悄悄离开辰州，千里迢迢回到了石渡堡。

回到老家，他才得以顺利恢复户籍，办理了身份证。

但是，没人知道他那三十年的真实历史。村里乡亲只传说他走丢以后，在外面一个人流浪，继续乞讨为生，闯荡世界，长大以后去跑买卖发了大财，他也净捡好听的说。平时乐善好施，修桥补路，营造好人形象。

不久，媳妇难产而亡，给他留下一个独女，按照媳妇身前约定，取名叫黄嘉妮。

虽然中年得女，但是媳妇的死给他重大打击，令他心灰意冷，也不再娶。因为没了陶春掩护配合，黄一宝便断了重出江湖想法，一直隐居在小山村，默默无闻。

随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他也一天天的老去。

到了风烛残年，他的心里最郁闷的，就是闪电手的传承问题。

岳父按老规矩，只将这门绝活传给了他，他是唯一的继承人。思前想后，无论如何，这门绝活不能断在他的手里，自己一定要在入土之前，找到合适的继承者。

他没儿子，传人非他女婿莫属。

可是，这个未来女婿上哪里找？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石渡堡非常小，只有十几户的人家，男女老幼不足一百号人。他们之中，年龄跟黄嘉妮相仿，适合做自己女婿的小伙子有十人左右，但是只有两个留在村里。一个智障，小的时候打架，被人一棍子敲成脑震荡，至今话都说不清楚；一个残疾，腿有点瘸，走路一跛一拐。其他的小伙子都在外面打工，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黄一宝很挠头：他的女儿美若天仙，因为久居山里，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嫁了。

其实，村里那些在外打工的小伙子，个个都想娶她女儿，人财两得，其中也有嘉妮喜欢的人。但他没法同意，一是这些小伙只想把嘉妮带出去，在外闯荡，他不乐意。二是这些小伙怎么可能跟他学习做贼本领，只要他一开口，绝对吓跑人家。

还有一个特殊原因：这些小伙都是石渡堡的，乡里乡亲。女儿不管嫁谁，自己一旦向女婿亮出了真实身份，难保对方守住秘密，一旦漏嘴就麻烦了，警察很快就会上门。因此，思来想去，最好招个外来赘婿，跟村里人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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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宝不缺钱，两箱财宝足够女儿过一辈子。

他只想未来的女婿老老实实留在村里，传承他的贼王绝活。

当然，学艺要到外面社会去历练的，练完回来，继续安分守己种地。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做贼风险越来越大，如果不愁吃穿，还是规规矩矩过日子吧！

既然没有合适的人，暂且听天由命。

结果，去年初春，一天早晨，嘉妮去后院的枣园干活，很快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跟爹爹说枣园里面躺着个人，四仰八叉，昏迷不醒。黄一宝跟过去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衣衫肮脏，形容枯槁，一看就是一个跑出来的娃儿。

他和女儿七手八脚把小伙子抬回了家，精心调理，很快，小伙子苏醒了。

黄一宝是闯过江湖三十年的贼王，眼睛毒辣，识骨看人。他很快就搞定了这小伙，套出他叫莫豹，是个潜逃三年多的投毒杀人逃犯。为了躲避警方追捕，东奔西走，四处藏身，已经陷于绝境，无路可走。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他很迷信，他一下子就认定了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传承之人。

这个小子长相周正，年龄大自己的女儿两岁，简直就是绝配。

他不是本地人，家在千里之外，父母双亡。为了复仇，他才下毒杀了当年凶手，有股狠劲，是条干大事的汉子。他自称是独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拖累。

最重要的，他有命案在身，如果给他一条活路，把女儿许给他，他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没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