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清理门户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只见破败的木门被缓缓拉开。
小翠颤抖着胳膊,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搀扶住蒋怀安。
他站在门槛内,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胸口那片深红色的血迹甚是瘆人。
可他那双眼睛,却直直的穿过人群,落在冯默和那几个面带悲愤的乡民代表身上。
至于旁边的王五和他那几个狗腿子?直接被他当成了空气。
“冯先生高义。”蒋怀安开口,“本官谢先生明理,愿给本官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个虚弱的礼。
“蒋大人客气了。”冯默微微欠身,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县令。
不等王五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起,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农猛地往前冲了一步,指着蒋怀安,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泣血控诉:“蒋大人!你断案不公,草菅人命!害死我儿啊!老天爷还有没有眼啊?!”
“对!还有我家那几亩活命田!”
“狗官!收了黑心钱,就昧着良心办事!”
几个乡民代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哭喊起来,情绪异常激动,要不是冯默死死拦着,恐怕已经扑上来撕扯了。
蒋怀安没吭声,也没动怒,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他甚至偏了偏头,示意旁边吓得快晕过去的小翠:“拿…拿纸笔来,本官自行记下。”
小翠手忙脚乱,找来一块破木板垫着粗糙的草纸,拿了根炭笔哆哆嗦嗦地给了蒋怀安。
蒋怀安强撑着一口气,对着每一项指控都仔细追问:“这位老丈,令郎的案子,具体是何时何地何事?可有证人?物证现在何处?”
“这位乡亲,你家的田地,地契还在吗?是何人经手办理的?”
他问得极其认真,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要害,那股子刨根问底的劲头,跟他记忆里原身那敷衍塞责、动辄呵斥的狗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下,把原本群情激奋的乡民们都给问得愣住了,控诉的声音也稀疏了不少。
就在这时,蒋怀安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猛地射向一直试图躲在人群后的王五,声音陡然拔高:“王吏目!”
“你煽动兵丁围攻县衙,冲击朝廷命官!可知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本官且问你!县衙府库的钱粮如今何在?!账目何在?!”
“本官重伤昏迷之际,尔等不去弹压乱民,维持秩序,反而在此上蹿下跳,鼓噪生事!你他娘的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剐着王五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
妈的,用屁股想都知道,原身这黑锅,八成就是这帮狗东西精心准备的!
“我…我…大人…这…”王五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砸得晕头转向,瞬间慌了神,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囫囵。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眼看就要咽气的蒋怀安,醒过来之后竟然像换了个魂,变得如此凶悍难缠!
“哼!”蒋怀安一声冷哼,根本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对着所有人朗声宣布:“即刻起!”
“由冯先生!以及乡民代表中,推举出两位德高望重者!”
“随本官亲信衙役!”他指向人群里一个面相还算老实,一直没跟着王五瞎起哄的老衙役,“立刻!马上!查封府库账册!清点库存!”
“本官在此对天立誓!三日之内!必定查清账目!是亏空还是被某些硕鼠蛀空!必给陵水父老乡亲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又快又狠!
直接把焦点从那些扯不清的“罪状”,转移到了实打实的钱粮上!
更把德高望重的冯默推到了台前,变成了监督者和见证人!看你王五还怎么玩!
紧接着,蒋怀安又把目光转向那些手足无措的哗变兵丁,语气稍稍放缓:“诸位兄弟!”
“你们的苦,你们的怨,本官都知道!”
“欠饷之事,确实是本官失察!本官向你们保证!只要查清账目,哪怕砸锅卖铁,本官也一定尽快设法补发!”
“只要尔等即刻放下武器!归队听令!今日之事,本官既往不咎!”
他话锋猛地一转,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脸色惨白的王五:“但是!”
“若让本官查出,有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侵吞军饷,克扣粮草,中饱私囊…哼!本官定要剥了他的皮!点天灯!”
兵丁们本来就是被欠饷逼得红了眼,加上被王五煽动,才稀里糊涂地跟着闹事。
此刻听蒋怀安这么一说,又是承诺又是保证,还把矛头直指王五,再看王五那副魂不守舍、汗如雨下的怂样,心里哪还能不明白?
卧槽!难道饷银真他娘的是被这王八蛋给黑了?!
一时间,所有兵丁看向王五的眼神都变了,怀疑、愤怒、鄙夷…简直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冯默站在一旁,将蒋怀安这一连串的操作尽收眼底。
临危不乱,条理清晰,直击要害,恩威并施,分化瓦解…
这…这哪里还是那个只会喝酒玩女人的昏聩县令?
这简直是…是官场老狐狸附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