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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词14

傀儡词14

大唐右相吊死在自家厅堂正中央,随李猊之后赶到金阁的是康六,他还没来得及学乌鸦叫,因为裴府上空的乌鸦已经啸聚在厅堂上,叫声凄厉,让人想起几十年前兵乱时期,长安十室九空、人与人互相残杀的血腥夜晚。韦练立即从金阁中央爬起来,与李猊交换眼神之后点头,接着她嘱咐康六带着安菩提,就先行跑出去。金阁之上,从四方飞来的乌鸦密密麻麻布满夜空,遮住硕大月亮,场景疯狂诡异。“裴大人真是吊死的?”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就放慢脚步等她。待韦练跟上了,他才开口:“到了地方,验尸即可,多余的话莫要乱讲。”韦练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男人就拉住她,两人站在树影黑暗处,厅堂近在咫尺。“知道了么?”他眼神沉黑,韦练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死在观音阁的人,若是证据确凿,应当就是裴相之女。”他快速四顾周围之后才再度开口:“是神策军杀的。”韦练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接着她笑。“大人告诉我这个,是想提醒我,若不谨言慎行,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是吗?”他神情严肃,朝她的方向更近一步,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侧。而她也难得没有逃跑。在这个杀机四伏的夜晚、深秋菊花丛中,她心跳之剧烈与浓烈花香纠葛在一起,难以分清。“你现在不能死。”他咬着牙,声音里有种亡命徒的不顾一切。“如果你现在死了,秦延年的冤情永不能昭雪,采莲、采棠和安菩提不过是开始,还要有很多被牵连的人。”他停顿:“如果我也……你就继续查。证据都在你手上,谁要都不能给,你发誓。”韦练瞳孔震动,擡眼看他,却因为距离太近,近得能看见他深黑瞳仁深处炽烈燃烧的火焰。而她目光躲闪,躲开了那丛火焰,手却攥紧又放开,像狐貍轻巧蹦跶着离开猎人的陷阱,却回头张望,似乎是在遗憾。“你怎么会……”她支吾。“你发誓。”李猊铁钳般的手攥住她手腕,仿佛在讲遗言。“好,我、我发誓。”韦练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若我韦练违背誓言、将证据交出…

大唐右相吊死在自家厅堂正中央,随李猊之后赶到金阁的是康六,他还没来得及学乌鸦叫,因为裴府上空的乌鸦已经啸聚在厅堂上,叫声凄厉,让人想起几十年前兵乱时期,长安十室九空、人与人互相残杀的血腥夜晚。

韦练立即从金阁中央爬起来,与李猊交换眼神之后点头,接着她嘱咐康六带着安菩提,就先行跑出去。金阁之上,从四方飞来的乌鸦密密麻麻布满夜空,遮住硕大月亮,场景疯狂诡异。

“裴大人真是吊死的?”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就放慢脚步等她。待韦练跟上了,他才开口:“到了地方,验尸即可,多余的话莫要乱讲。”

韦练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男人就拉住她,两人站在树影黑暗处,厅堂近在咫尺。

“知道了么?”他眼神沉黑,韦练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

“死在观音阁的人,若是证据确凿,应当就是裴相之女。”他快速四顾周围之后才再度开口:“是神策军杀的。”

韦练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接着她笑。

“大人告诉我这个,是想提醒我,若不谨言慎行,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是吗?”

他神情严肃,朝她的方向更近一步,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侧。而她也难得没有逃跑。在这个杀机四伏的夜晚、深秋菊花丛中,她心跳之剧烈与浓烈花香纠葛在一起,难以分清。

“你现在不能死。”

他咬着牙,声音里有种亡命徒的不顾一切。

“如果你现在死了,秦延年的冤情永不能昭雪,采莲、采棠和安菩提不过是开始,还要有很多被牵连的人。”他停顿:“如果我也……你就继续查。证据都在你手上,谁要都不能给,你发誓。”

韦练瞳孔震动,擡眼看他,却因为距离太近,近得能看见他深黑瞳仁深处炽烈燃烧的火焰。而她目光躲闪,躲开了那丛火焰,手却攥紧又放开,像狐貍轻巧蹦跶着离开猎人的陷阱,却回头张望,似乎是在遗憾。

“你怎么会……”她支吾。

“你发誓。”李猊铁钳般的手攥住她手腕,仿佛在讲遗言。

“好,我、我发誓。”韦练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若我韦练违背誓言、将证据交出去,便要我这辈子吃不到肉、喝不到酒、赚不到钱、摸,摸不到美男子。”说完她眨巴眼睛,十分之真诚:“我说什么天打五雷轰株连九族什么的你又不信,说这个你总信了吧。”

李猊没说话,眼神复杂地盯了她一会,终于放手。面前的花厅里人声嘈杂,应当是刚将人从梁上解下,来来往往的都是后宅家眷,哭声一片。

“走。”他没再多说,而韦练早就先他一步向厅堂跑过去。

***

厅堂中央的白布上放着裴相,脖子上缠着白绫。李猊和韦练交换眼神,继而点头。

白绫、乌鸦、杨贵妃。这座神秘阴森的府邸里,和那场让长安陷入炼狱的变故有太多巧合之处,巧合得像一出被故意安排的戏。

“先别动。”韦练跑过去,还没等身边的男人下令,就伸手阻拦扑在裴相身上预备大哭的家眷。她半跪下去,将手指搁在裴相鼻端试探呼吸,又去听心跳,接着指尖按在对方脉搏之上,静待片刻之后,才看向李猊。

“准备胡椒、纸管。李大人,过来搭把手。”

男人立即过去,见韦练站在裴相头颈那边,蹬在死者两肩使之脖颈平顺,接着上下拉扯死者头发上的几个xue位,又指挥李猊按住死者的腿,在胸口按压。此时胡椒已备好、她立即拿过细纸管、把胡椒吹进死者的鼻孔。参考宋《洗冤录》中所记载急救吊死之人的方法,不具现实参考价值,请遵医嘱。

当裴相胸脯出现轻微起伏、手指也开始动弹时,众人都发出惊呼。

韦练此时才脱力般坐在地上,后背都是冷汗。李猊不动声色,吩咐左右回避。偌大的厅堂,不多时后,只剩下三人。她扶着刚苏醒的人顺气,过了约半个时辰,对方终于试着张口,说出第一句话。

“吾有罪。”

李猊盘腿坐在年老的宰相对面,手按在障刀上。

“你有何罪。”

“裴某亦有苦衷。但错事,做了,就是做了。”

这是宰相的第二句话。他半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缓缓挪动。

“二十年前,裴某在剑南道,救了个扶桑女子。她说,自己是杨妃后人,会返魂之术,能预言天命所归。若我能带走她,她可助我登上至高之位,代价是,二十年后,她要走时,不得阻拦。”

老人声音缓慢,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彼时,我尚想着振兴河东裴氏的门楣,而长安正被乱军占据,生灵涂炭。我带她回长安,将已成为凶肆古代临时停放尸体之处的裴家祖宅收回,按照那女子的吩咐,以桧木造金阁,立屏风于其上。每月晦日,便开金阁,延请贵客来金阁卜卦。实则卜卦所问之事,皆是朝堂密辛。如此多年交易,我网罗党羽,朝中之人皆惧我,而裴氏一族也终于复往日之盛。”

“那二十年,我做到人臣之极。我信她,敬她,她所说的一切,我都照做。直到某日她说,要我向圣人进言,废黜太子,扶宜王登基。又给出十个女子的生辰,要我交给圣人,说这十个女子之中,有一个是天命之主,若做了宜王的王妃,可保大唐江山永固。如若我做不到,便放她走。二十年之期已到,她说,要回扶桑。”

老人说到这里,表情痛苦。

“我官场浮沉几十年,怎能不知臣子最怕的,便是参与立储之争?她的两个要求,我都不能答应。谁知第二日,她便死在金阁……那样子,与几日前吾爱女之死没有两样。”

“我怕极。但彼时长安金阁之玄妙愈传愈盛,我不能就此收手,于是,便让我女儿,扮做已死的母亲,继续往日的卜卦。只是小女生长于金阁之外、根本不会那些阴阳术数,我便只好寻人故弄玄虚,作‘长生殿’之舞,又把扶桑女子留下的法阵摆出,让小女被问到任何话都不言语,只在屏风后以手势作答。然,五日前",老人停顿:

"有一蒙面贵人来金阁,赐万两金,要挪开屏风,看‘长生殿’之舞。来者,便是宜王殿下本人。”

“我推脱,宜王便说,他知道屏风后不是我的贵妾,而是贵妾之女,还知她曾预言天命所归。最后,宜王命我向圣人进言,为他选妃,实则,十人名录已经确定,便是扶桑女子曾写下的十人。天子已经知道预言,极为高兴。要大唐江山永固只是句虚言,或许,实是存了废黜东宫的心思。”

“若我拒绝,便是不愿扶持宜王,若我答应,便是背叛东宫。更何况,我若答应,女儿便要被备为妃子,或许从此深宫一生。”

“彼时,我不知何故发蠢,问宜王,若小女当真做了王妃,殿下是否会善待小女。”

老人苦笑,脸上泛起褶皱。

“这话问得真蠢。蠢得宜王发笑。他笑过之后,说,裴相,你杀了那女子的母亲,还在此处扮什么慈父?”

寂静。

寂静之中,房顶上乌鸦盘旋惨叫。韦练听得指尖发凉,而李猊目光如刀,盯着对面位高权重的老人。

“我彼时才想起,那夜,我没答应扶桑女子离开长安的请求,便杀了她,尸体拴重物沉入湖中。我布置阵法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天长日久,连我自己都相信她是卜卦走火入魔,自己结果了自己。彼时小女就在屏风后,我以为,她年纪尚小,未曾记得。我原本也想掐死她,但未能下得了手。”

老人掩面,因窒息而哽咽的喉咙发出风箱般的喘气声,两颊流下浑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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