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福尔摩斯旧译集:狮鬣记》(1) - 福尔摩斯旧译集 - 柯南道尔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六十八章《福尔摩斯旧译集:狮鬣记》(1)

狮鬣记

这是最奇怪的一回事。在我退休之后,竟还来了一件案子,像我先前所办诸案,一般的神秘莫测,简直是直送到我门上来的。

事情是发生在我退居到苏瑟克斯的小小住宅中去以后,我正完全过着那种自然界愉快的生活,当我好多年在幽暗的伦敦度日时,就常常想望着的。在这一个时期间,那好华生几乎不大和我往来,有时在礼拜六来瞧我一下,便是我瞧见他至多的时光了,因此之故,我必须亲自作记呀,要是他和我在一起,那么对于此案发生的离奇,和我排除种种困难,如何达到最后成功之域,他又待怎样的铺张咧。然而事实如此,我却须用我自己质朴的方法,叙述这段故事,揭示我探查这一件狮鬣奇案时,一步步在我面前那条艰困的路上走去。

我的别墅是坐落在草阜南面的斜坡上,正临着那一大片的英伦海峡,这所在沿海一带,都是垩岩,只有一条又斜又滑的长径,可以下来的。这径的尽头处,有一百码的石子石块,任是潮涨时也可瞧见。洼儿窟儿,到处都有,可作游泳地之用,每一阵潮水上来,便又充满了水。这一带很好的海岸,向双方展长到好几里外,只有一个所在,被那富尔华斯小湾和小村截断了这海岸线。

我的屋子很寂寞。共有这产业的,只有我、我的老管家,和我的蜜蜂罢了。然而在半英里外,却是哈洛尔·史丹格士著名的私家校舍,名唤“三角形屋顶”,是一个很大的所在。里面约有二十个少年人,预备将来就各种的职业,此外有好几位教师,而史丹格士自己也是一个全才的学者。我自来到这海滨以后,他和我甚是投契。只为投契极了,晚上不必相邀,也得彼此相访的。

一千九百〇七年七月将尽,忽地刮起一阵厉害的暴风,这风吹上海峡,把海潮都推送在岩脚下,而在海潮转动的所在,便留下一片小湖来。在我所说的那天早上,风势已减退了,自然界的万物都新洗了一下,十分鲜洁,像这样愉快的一天,再也不能工作,早餐以前,我便踱将出去,享受那清新的空气。

我沿着那斜下而通往海边的岩径走去,正走着,我却听得后面一声呐喊,见哈洛尔·史丹格士挥着手欢迎我。

他说道:“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何等好的早晨,我原以为你定要出来的。”

我道:“我瞧你是游泳去的。”

史丹格士拍着他那鼓起的衣袋,笑道:“你又使出你的老戏法来了!是啊,麦佛生清早就出去的,我希望定能在海边找到他。”

菲志洛·麦佛生是科学教师,他是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只为心病之后,继以风湿热病,将他的一生损伤了,然而他仍还是个天赋的体育家,凡是不很剧烈的游戏,他样样都能出人头地,夏季和冬季,他总得出去游泳,可是我也是个游泳家,便常和他在一起玩的。

这当儿我们已瞧见他了,他的头现在那小径尽头处岩石的边上,按着他的全身都现在岩顶上,摇摇欲跌的像醉人一样,一会儿他举起手来惨呼一声,便扑倒在地。史丹格士和我赶上前去——约摸有五十码远——把他的背翻将过来,他分明是快要死了。

他那光亮而深陷的眼睛,和那可怕而现着铅色的面颊,除了死外,再也没有旁的意思。在一瞬之间,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活气,模样儿很恳切而又含着警告似的,说了二三句话,这话含糊不清,但我听他最后的一句,从他口中喊将出来,却是“狮鬣”二字,虽觉得不可思议,而听那声音确是如此。接着他一半儿从地上挣扎起身来,把两臂伸入空中,便侧身跌倒下去。他已死了。

我那朋友突然吃了一惊,一时呆住了,但我却立时奋兴起来,分明又有一件奇案临在我的面前了。此人上身穿一件白掊来外衣,下身穿着裤子,和一双毫无装饰的帆布鞋。他跌下去时,那件外衣本是披在肩上的,便立时泻了下去,露出他的上身来。我们很诧异的瞧着,瞧见他背上满着深红的条痕,彷彿是被一条细鞭子鞭出来的样子,瞧这鞭打他的东西,又分明是软软的,因为那条痕着在他的肩肋上,都作弯曲曲势。他的颔下,有血涔涔滴着,因为他在痛极的当儿,把下唇都咬破了,只瞧了他那扭歪挠曲的面部,就可知道他所受的痛苦,是非常深刻的。

我正跽在地上,史丹格士立在那尸身旁边,猛可里却有一个影儿罩到我们身上来,一抬头却见伊恩·茂道克已立在我们身旁。茂道克是校舍中的数学教师,是一个长身黑脸的瘦人,为人静默而孤僻,简直没有人可说是他的朋友。他似乎兀是与数学中的不尽根数和圆锥曲线为缘,而于日常的生活是没有多大关系的,校中学生们,都瞧他是怪物,而也是给他们揶揄作弄的人。

只是他的血管中却有一种奇怪粗野的血,不但在他那双煤样乌黑的眸子里和棕黑色的面庞上显现出来,而也在他发脾气时流露,除了凶恶二字,没有别的话可以形容他。有一次他被麦佛生的一头小狗恼了,他竟抓起那狗来,从玻璃窗中抛掷出去,要是他不是一个有本领的教师,史丹格士就得将他辞歇了。

此刻出现在我们身旁的,就是这样一个奇人。他一见了眼前的惨状,着实震了一震,但是照他先前对待那小狗的事情瞧来,可知他和那死者之间,也未必有多少同情心吧。

当下,他喃喃说道:“可怜的人,可怜的人,我有甚么事可做,有甚么效劳之处没有?”

我道:“你可是和他在一起么?可能将经过情形告知我们么?”

茂道克道:“不,不,我今朝又出来的迟了,并没到海滨去,我才直接从校舍中到来。我有甚么事可做么?”

我道:“你快赶到富尔华斯警察署去,立刻报告这件事!”

他一声儿不响,飞快的赶去了。我便进行办理此案,那史丹格士立在尸旁,却被这惨案震得呆了。我的劈头第一件事,当然是看海滨有谁在着,然而从那岩径的顶上看到四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只见远处有二三个黑影移动着,向富尔华斯村而去。

我对于此点看得满足以后,便缓缓地走下岩径来。这岩径是软灰泥和垩粉混合而成,处处看见同样的足印,有自下而上的,也有自上而下的,只是今天早上,却没有旁的人,从这条路上到海滨去。

在一个所在,我见有一只展开着的手印,手指斜向一面。这可见可怜的麦佛生,在上岩去时跌将下来的。此外又有几个凹下的圆印,显得他曾经膝行过几次。在那岩径的尽头,有一大片湖,是潮退时所留下的水,蓄积而成。

那时,麦佛生就在这湖边脱去衣服,因为石上还留着他的一块浴巾,这浴巾干的折叠着,分明他并没有到过水中去。我更在那石滩的四面踏勘一下,便有一二次发见那小块的沙上,留着他那帆布鞋的印和他赤着脚的脚印,这脚印一项,就是以证明他确已预备作海水浴去,不过瞧了那浴巾,才知他还没有实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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