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福尔摩斯旧译集:降妖记》(14)
福决事,必不先以告人,机括待发,始一一出之。不知者将谓福以才知自矜,其实业侦探者,必以事先缄默为无二法门,非有所矫也。
余及福等三人既适山野,车行渐远,而余亦期望渐迫。既过福林格林宅,福遣车返,问来斯特曰:“子携有军械否?”
来斯特曰:“有之。”
福曰:“华生及余,皆持械以防意外!”
来斯特曰:“从何着手?”
福曰:“当待时耳!”
来斯特环顾群山,藏掩于昏濛霰雾之中,曰:“危哉此地!前面灯火荧荧,谁之居耶?”
福曰:“斯太白敦之宅也,子言笑起立,慎勿喧杂。”行距斯太白敦宅,约二百步,福曰:“可止矣,左侧岩石危立,可作屏蔽。”
余曰:“当俟于此乎?”
福曰:“然。”福既引来斯特伏石穴中,询余曰:“斯太白敦家,房舍内外,子当悉之,宅角明窗下,围以铁栏者,为何?”
余曰:“似为治馔之室。”
福曰:“宅中央灯火明朗者,为何?”
余曰:“似为膳房。”
福曰:“膳房百叶窗尚未闭,子既稔其地,试往伏其下窥之,慎勿为彼所觉!”
余因蹑足行,抵小墙下,窥窗内中坐二人,一为斯太白敦,一为亨利,对坐一案,口啜雪茄烟,麦酒咖啡罗列案上。斯太白敦言笑欢畅,而亨利则面目黯淡,似别有所悬念者,殆已惴惴于归途之可危也。有顷,斯太白敦起而出,亨利斟酒满杯,持烟卷仰身于椅,余忽闻短墙内开门声,步履声,急起窥之,见斯太白敦自内园逾墙,达一小室,继而闻室内剥啄冲击之声,锁门声,步履声,斯太白敦复逾园入膳房,并亨利肩而坐。
余遂归石穴内,具述所见。福曰:“未见斯太白敦之妻乎?”
余曰:“然,其内寝膳房及厨下,皆无灯火,其妻果安往耶?”
时科林本泽畔,薄雾朦胧,随风而至,暗光激射,有如冰田,福四顾而谓余曰:“雾将满矣,可奈何?”
余曰:“有损余事否?”
福曰:“垂成之功,恐败于今夕之重雾!钟已十下,亨利当已辞归,若犹流连于酒馔之未罄,谈笑之未欢,则余等前功尽废,亨利之命,亦将不保!”
福言时,雾虽重,而斜月疏星,闪烁于上,斯太白敦屋角之窗,忽闭,度厨下供膳已毕。危哉亨利!何以不归?既而雾益浓,其膳房之窗,及围墙,已入雾中,树木参差,森立如梳,视楼之上层,直如海上浮舟。福击掌蹴地,意绪狂激,曰:“再过半点钟,余等为雾所蔽,将不能自见其手!”
危哉亨利!何以不归?余与福渐退至雾薄处,然渐退雾亦渐进,去斯太白敦宅已有半迈尔,福曰:“必不可再退!勿使亨利未达吾辈潜伺之地,遭彼毒手!”
福以耳贴地,审来者履声,忽曰:“来矣!”
余闻之,果有履声。颇急,渐急渐高。远见亨利行于浓雾之内,将近吾辈所立山坡,摇首环顾,形状怆迫。
福急按枪机曰:“敌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