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与獾 - 荒路千里 - 孤月寒光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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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与獾

野兔与獾

雨,依旧没停。

山间被雨水洗刷得越发湿滑,浓密林木间时不时传来兽鸟的声响,令人心神不宁。林青禾清早就出门巡视地形,这是她这几天每日必做的功课。

她没有忘记,此处虽暂时安全,却绝非万无一失。食物迟早会消耗完,而野兽、饥民、甚至落荒而逃的兵痞流匪,也都有可能成为威胁。她必须做准备。

这一天,她没有带林青山,而是只带了一根木棍与几条早前收集的麻绳、木刺、藤条等材料,独自进了林子。

林青禾目标明确,先寻了几处地势适中、林下空阔的位置做陷阱点。她选的地方都靠近林间小兽的行走痕迹——像是啃咬痕、踩踏痕、排泄物等——这是军训里教过的野外基础判断。

她首先做的是最简单的“绊索坠击陷阱”。

一根树枝作支架,绑上削尖的粗木刺,悬空挂在树上,底部连接细藤与地面环索。只要有小动物误踩机关,被绊倒或拉扯,就会激发机关,将木刺瞬间砸落,直刺其背。

设置完第一个陷阱后,她又做了一个改良版的“缠腿活捉陷阱”,目标不是猎杀,而是困住活物——这万一捉到只野兔野鸡,能多一顿肉。

来回忙碌了大半日,林青禾手脚早已泥泞不堪,浑身湿冷,但她并未停下。靠经验与本能,她在几个地段连续设下五个陷阱,有杀伤的,也有活捉的。

每设一个,她都悄悄记下位置,顺手在树上用刀刻上隐蔽记号。

傍晚回到营地时,林青山正在练棍,青麦趴在林杏枝腿上打瞌睡,小姑娘这几天恢复不错,虽然还没完全精神,但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昏沉。林杏枝看到林青禾一身泥水,忙迎上来:“你去哪儿了?”

“布了几个陷阱,附近地形差不多熟了,”林青禾坐下接过一碗热汤,“今天不出意外就能逮到点东西,别指望太大,填填嘴。”

“陷阱?”林青山眼睛亮了,“姐,我以后能跟你一起做吗?”

林青禾点头:“你再练两天体力,等我明天检查合格了,就带你去设陷阱。”

林青山郑重其事地握紧了木棍:“我一定练好!”

吃罢饭,几人趁着夜雨稍歇之际,把油布棚支得更牢固,又检查了背篓与柴火的防潮情况。林青禾还把新采来的草药挂在最干燥处,准备明日看天气晾晒些。

*

清晨,山雾缭绕。

林青禾一早便起身,披上蓑衣,简单吃了些米汤,便独自出了临时营地。她没有叫醒林青山,少年昨日练了一下午的棍法,晚间才入睡,正是生长恢复的时候。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林间,辨认着昨日留的记号。果然,在第一个设了绊索坠击的陷阱前,一只灰扑扑的野兔正倒在地上,身下湿土染了血。尖刺穿透了它的后背,死得极快。

林青禾面无表情地将兔子从机关上解下,利落地收回木刺,重新架好陷阱。确认装置完好后才离开。

第二个陷阱处,一个藤网被拉得变了形。林青禾靠近时,听到里面传出细微的哀叫声——是一只体型不大的獾,前腿被套索卡住,挣脱不得,正张牙舞爪地挣扎。

“运气不错。”林青禾抿唇低语,迅速取出削尖的木棍,瞄准脖颈,一击毙命。

再往后两个陷阱没有收获,最后一个被触发了机关,但未见猎物,显然有野兽挣脱了。

“说明这附近有活物,位置没选错。”林青禾默默记下这些线索,未来再做调整。

两个猎物,一兔一獾,已是意料之外的好收成。她将它们用藤绳串起来,带回营地。

刚走近遮雨棚,林青山便第一个冲了出来,眼里满是兴奋:“姐,你回来了!哇!真有收获啊!”

“今天运气不错,”林青禾把猎物放下,“拿麻布包上吊在树下,一会儿我们抽空剥皮、刮膘,做些肉干。”

林杏枝也迎了出来,面露喜色:“能吃肉了,小麦今天怕是能更有精神。”

青麦正坐在褥子上玩一个木头削的小鸡,闻声咧嘴笑,眼里透出亮晶晶的光。

林青禾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乖,你快快好起来,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弄。”

午后,雨势稍缓,林青禾带着林青山在遮雨棚外处理猎物。兔子与獾都不大,但膘厚。她一边动手一边教弟弟如何剥皮、去内脏、分部位。

林青山虽然有些犯恶心,但仍然强忍着学得认真。

林青禾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动作,迅速将捕获的野兔和獾放入泉水中清洗。山泉的水清凉透彻,激起阵阵细微涟漪,流过她灵巧的双手,冲刷去兔肉和獾皮上的血渍与泥土。

獾肉膘厚油脂丰富,不适合直接炖煮。林青禾先是将獾肉仔细拆分,分离出肥厚的油脂和瘦肉。她将肥油切成块状,放入小锅中慢火熬炼,待油脂慢慢融化成金黄色的油汁,留作日后烹调备用。熬油的过程虽慢,但产出的猪油般的油脂能提升食物的香味和热量,极为珍贵。

瘦肉部分则被她整齐地挂在营地一角的木架上,利用山林中阴凉、通风的环境自然风干。这样既能避免直接烹煮油脂过多,也能保存肉质,待日后需要时切片炒制,口感更佳且耐储藏。

野兔的皮早已被她熟练地剥离,露出一层薄薄粉嫩的肌肉,鲜红的肉质在山泉水中反复冲洗,最终变得干净透亮。

她从身旁的竹篓中拿出早些日子采集的野姜和野葱,那些带着清新泥土香气的野菜散发出独特的辛香味。

林青禾将野姜切成细丝,野葱切段,轻轻放入锅中微炒,细腻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瞬间掩盖了兔肉原本的膻味。

锅内的油脂在火苗中轻轻跳跃,金黄色的油光映着雨雾朦胧的山林,仿佛一盏暖暖的灯火。

她把切好的兔肉块放入锅中,随着油脂滋滋作响,兔肉表面逐渐变成金黄,肉香渐浓。随后,她添入清水,调至文火慢炖。炖煮过程中,兔肉汤渐渐变得乳白,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油光,温暖的蒸汽夹杂着野姜和葱香,缓缓地飘散到雨湿的林间。那缕缕温热的香气,似乎也在驱散空气中的寒意和潮湿。

林杏枝蹲在一旁,闻着锅里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擡头望向锅边,眼神满是渴望和期待。

青麦本在她怀中迷迷糊糊地打盹,忽然被这股香味勾醒,睁开还带着睡意的小眼睛,手臂无意识地扑向放在膝上的木碗,显得既急切又无助。

“青麦饿啦?”林青禾露出温柔的笑容,舀起一小勺还未完全凉透的兔肉汤,小心地吹凉。她轻声对小姑娘说:“慢点喝,小心烫嘴。”

青麦嘴唇轻启,咕噜噜地喝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身体也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

林青山一边在火堆边添柴,一边看着锅中的美味,眼睛发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感叹道:“姐,你做的饭比村里最会做席面的婶子还香!这味儿……简直是神仙都馋得直流口水!”

林青禾笑着回敬他一句:“那是你饿的。”随即从旁边的碗中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兔肉汤递给他,“别光顾着夸,快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家四口围坐在简陋的油布搭建的避雨棚下,炊烟袅袅,热腾腾的肉汤驱走了浸透骨髓的寒意。雨水打在油布上发出沙沙声,与锅中汤水的咕嘟声交织成一曲温暖的雨中旋律。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这顿久违的饱饭,脸上难掩满足和安心,仿佛刹那间,饥饿与疲惫都被抛诸脑后。

饭毕,林青禾并未让家人久坐休息,而是迅速开始处理残渣,将兔骨、菜叶渣一一埋进湿泥中,锅也洗净收好,柴堆重新覆盖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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