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想要掌家之权?先还钱!
灵堂内白幡低垂,香烟缭绕。
沈星染一身素服跪在牌位前,面色苍白如纸,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族亲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一旁的苏玉朦,早在来之前,他们就听说了,今日头七,侯府对牌要易主了。
“可是沈星染掌家七年,怎么可能甘心放权?”
“丈夫都死了,又没有儿子,不安安稳稳守寡,还能干什么?”
灵堂间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沈星染似无所觉,将楮钱一张张送入火盆中。
南兆人最忌讳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远侯夫妇没有参加,丧仪理所当然由大嫂苏玉朦主持。
她一袭素净的月白襦裙,发间仅簪一朵白绒花,却更衬得她气质端庄,眉宇间凝着恰到好处的悲戚与关切。
“弟妹,节哀,保重身子要紧,侯府上下还需你支撑。”
言辞恳切,姿态温婉,引得前来吊唁的宗亲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她端着茶盏,指尖悄然捏得发白。
天色渐暗,眼看丧仪快要结束,可沈星染始终垂首不语,连提及的意思也没有。
她轻轻搁下茶盅,朝几位族叔使了个眼色。
“侄媳妇,”三叔公清了清嗓子,“侯府如今没了阿元这个顶梁柱,你一个妇道人家掌着中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好在,皇上圣恩,让谨年回京入职兵部,不必再常驻边境了,这宁远侯府还有你大哥大嫂撑着。”
“是啊。”开口的是旁支的一位族婶,“你一个人忙活,实在太辛苦。世子夫人素来贤德,能干持重,不若今日便按旧例,将账册钥匙交予长房打理,你也好安心守孝,全了这份夫妻情义。”
苏玉朦为难地看了族婶一眼,一副尴尬的神色,“阿元刚走,族婶怎么说这些?”
族婶叹气,劝慰道,“我们都知道世子夫人待二夫人如同亲姐妹般,可是啊,这偌大的侯府,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世子夫人清闲了这些年,也该为侯府分忧了。”
苏玉朦顿时面红,“被族婶这么一说,倒是我的不是,只是那日弟妹因为芯儿的事,对我们大房颇有怨气,我实在……”
三叔公却是态度坚决,“她怎么想不重要,这也是侯爷和众位族亲的意思。世子夫人深明大义,理该掌家!”
苏玉朦只得转向沈星染,声音放得柔婉,“这事,弟妹可愿意?”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沈星染身上,气氛瞬间凝滞。
可愿意?
她当然愿意!
沈星染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苏玉朦故作关切的脸,又掠过几位叔父紧逼的眼神。
灵前烛火跳动,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诸位叔父与大嫂说得是。”她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寂静,“这掌家对牌,今日便可交接。”
苏玉朦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正要上前,却见她双掌轻击。
冰翠从后门撩帘而入,双手捧着一个黑檀木匣。
“只是……”沈星染打开匣盖,厚厚一叠账册静静躺在其中。
“自我掌家以来,府中公账连年亏空,至今已逾七载。为维持侯府体面,不使门庭蒙尘,我陆续以嫁妆填补,共计二十三万七千两白银。这里是历年明细,皆有账可查,亦有经手人画押。
她抽出一页泛黄的纸,指尖轻点,“单是去年修建西苑,就动用了我的五万两压箱银。还有前年公爹的寿宴、大前年各房和旁支们分例的添补……一笔一笔,都记在这里。”
“既然大嫂要接手,便请先将这笔账清了吧。”
苏玉朦脸色骤变,几位叔公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大方阔气,温顺好说话的二夫人,竟藏着这样一手!
“大嫂请过目。”她将账册轻轻推向前,“现银或者银票皆可,只要结清,我即刻奉上对牌。”
苏玉朦有些颤抖的手接过那一大盒账册。
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灵堂死一样沉寂,唯有纸页翻动的脆响,她的手指几次顿住,张了张嘴,又抿着唇往下翻。
看着看着,掌心不知不觉被汗水浸湿。
七年……才七年……宁远侯府居然用了沈星染这么多钱!
这里头,宁远侯花得最多,她和顾津元其次……
她心里清楚,顾津元几乎没有对外应酬,他的钱,几乎都是暗暗花在了她身上。
原以为沈星染对他有多深情,没想到,一笔笔的,竟都记下来了!
这,这让她上哪找那么多钱还!
而且,宁远侯花得最多,为何要由她这个当儿媳的来还!?
“哎哟,弟妹啊……”她斟酌半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年你大哥征战在外,俸禄也没多少,还时常补贴那些伤残的将士们,我十岁入府,娘家早没有了亲人,积攒下来的银子远远不如你嫁妆的冰山一角……”
“大嫂是想说,你没钱?”沈星染挑眉。
“是啊,你这个时候跟我要钱,可真是……”苏玉朦看着那箱子账册,面色难堪,“可真是叫我为难啊……”
“我一心想着帮你减轻身上的担子,可你若用这些来逼我,我可宁愿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