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

硝烟

人生如戏。

宋念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在宋青山常看的戏曲频道上。那时不理解什么含义，以为只是普通的文雅词汇。直到自己身陷其中。

从第一次和许之昀吃饭时，宋泊霖微妙的反应，到后来每一次和许之昀的接触，宋泊霖不友好的态度，一切都有了解释。

一边说他身份配不上她，一边又和关氏夫妇的车祸有牵扯。

处处是戏剧般的剧情。

手机里还躺着许之昀晚上发过来的几条信息，宋念慈没有回复。

在许之昀对自己坦白的那天晚上，表面上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去接受。因为从伦敦到港岛再到申城，是他陪伴在自己左右，他们共同为这些城市打上浪漫的滤镜。

白天他们依旧是热恋的眷侣，但随之而来的是整晚整晚的失眠。

宋念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也觉得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她要先解决小芝和亮亮的事。

许之昀前几天提醒她不要一个人去见孩子的父母。宋念慈并不傻，她从关时越那借走了应棋。

能在关时越手下做事，应棋的能力毋庸置疑。两人用了两天时间整理资料，和律师探讨方案，最后先约见了亮亮的父母。

亮亮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工人。初期为了亮亮的治疗已经花费所有积蓄，后来亮亮心理上出现问题，面对治疗百般不配合，只好把亮亮送到特殊教育学校。

实属无奈之举。没有哪对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

得知宋念慈要资助亮亮时，两人十分震惊，随后而来的是恐惧和喜悦。看得出来他的父亲是个谨慎的人，拍了拍身旁妇人的手背后，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宋小姐，你是善人。但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能给你什么好处。”

这是在问宋念慈有什么要求。

面前年轻的小姐衣着光鲜，带着助理和律师约他们在咖啡厅见面。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脸色匆匆的白领和打扮精致的男女，他们仿佛与这里格格不入。

“文先生，请你放心。我是无条件资助亮亮的治疗和学业，没有别的要求。”宋念慈态度诚恳温和。

起初她是只打算资助小芝学习跳舞，机缘巧合下才遇到了亮亮。亮亮还有成为健听人的机会。宋念慈相信缘分，决定努力一把。

“文先生、文太太，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们都希望亮亮能与常人无异，如果还有担忧，可以自行选择治疗的医院和方案，一切花销我会承担。”

除了银行和运营商发来的短信，亮亮的父亲极少听到别人称他“文先生。”这样的称呼，面前的这位小姐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使用了两次，还尊称他的夫人为“文太太”。他一生没做出太大的成就，老实本分地做自己分内的工作。相信好人有好报的他也会热情地帮助工友。眼前属于他们一家的善果终于来了，他是幸运的。

相比较之下，小芝的父母有些一言难尽。应棋这样工作再棘手都临危不乱情绪稳定的人，在面对小芝父母荒诞的要求时，胸间都不可遏制地起伏。

小芝没来，来的是小芝的弟弟。

小芝的继父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反而小芝的生母面目谄媚，“这是小芝的弟弟，宋小姐可以叫他小锦。”

“小锦，快跟姐姐问好。”

“姐姐好。”

男孩看上去比小芝小一点，圆头圆脑，算是生得可爱。

“宋小姐，我们家小锦很聪明的，会说话能认字，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你选小锦不会错的，等他赚了钱好好报答你。”小芝母亲说话是申城本地口音，配合上她讨好的表情，让人心生不适。

“您可能误会了，我要资助的人是小芝。”宋念慈虽然没受过什么历练，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依据学校老师所说的，小芝母亲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应棋提前跟她提醒过，小芝母亲重男轻女，若是最后成功资助小芝学跳舞，恐怕她在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一点让宋念慈十分担心。

“小锦现在年纪还小，如果以后有什么兴趣爱好我也可以考虑。”宋念慈斟酌着用词，给的回答模棱两可。

小芝母亲见有转圜，立马说：“小锦有兴趣爱好的呀，是不是小锦，快告诉姐姐你想学什么！”

小锦被母亲拽了拽胳膊，看向宋念慈地眼睛怯生生的。

“你这孩子，大方一点！”

感受到母亲的催促，小锦终于开口：“姐姐，我想学钢琴。”

钢琴。

宋念慈和应棋眉头皆是一跳，这可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器乐学习一向看重天赋，成本极高，能看到回报的人少之又少。

能者早早地站上肖赛柴赛施坦威的领奖台，出入海内外各大音乐厅进行表演。如许之昀一般。

而普通人不知道要练习多少个日夜，才能匹及天才的百分之一。

小锦的兴趣是假，他母亲的算计才是真。

宋念慈没有当即同意，找了借口离开，说下次再讨论。

这也是她和应棋谋划的一部分。

应棋把她送回小区目送她上楼。宋念慈却没回自己的家，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径直去楚墨那里。

她知道楚墨家里的密码，此刻还是礼貌地按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楚墨的元气一如既往，与她是两种状态。

“阿慈！怎么不直接开门？”楚墨把她迎进来，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去倒了杯热红茶拿过来给她。

“谢谢楚楚。”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弱。

“阿慈，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