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丸十
红丸十
药王山的大夫们近些日子可谓是焦头烂额。
这场病来得突然,一夜之间,民间病倒的人成百上千,症状不是忽然气力全失,卧床不起,就是发起高热,疫气缠身。
而生病的亦不仅仅是人。
无论是家畜又或是鸟雀,许多都出现和人一样的症状,鸟儿从天上掉落,家畜更是成片死去,无一例外,死后都僵硬得像是块石头。
药王山派了人去看,却发觉这病并不传染,而他们也很快发现,引起疫病的,似乎是一种周身碧绿的古怪虫子,长得似蝉又非蝉,明明是活物,但用刀触却硬如岩石,无法轻易杀死。
单元白平日为了寻药,时常派山上大夫下山义诊,如今大疫当前,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然而,他们却着实低估了这场来得古怪的虫疫。
最好的药用下去,染上病的人却也不一定能醒,他们周身血气就像是被完全抽干,靠着寻常补药根本无济于事,身强体壮的或许还能撑住,但凡身子弱些,只要接触过那怪蝉,几乎三日内就会死去,同时,这些人的尸体就如同那些家畜一样,肤僵如石,不腐不坏。
药王山的长老们翻遍古籍,终于认定,这场大疫就和百年前,赤金末年的虫疫一模一样,而那时,此病便无药可医,人们能做的,只有将那怪蝉和尸体放火烧了,以绝后患。
然而,怪蝉数量极多,可谓是防不胜防,为了清除此物,不仅是药王山,江湖中各门各派也纷纷伸出援手,让众弟子帮助百姓避开怪蝉,一同将这些疫病的罪魁祸首烧去。
一时间,中原大地上到处能见到火光,滚滚黑烟里,也有眼尖些的人发现,那怪蝉和尸体被烧化后,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土里,而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去挖,却都无法在土中找到踪迹。
“那东西是无法死去的……它只是钻入地下去寻找矿脉了,说不好,还会重新寄生在别的虫子身上,他日只要遇热,便会钻出地面,继续危害百姓。”
再一次,药王山召集长老开会时,山门外却忽然有了不速之客。
来人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却开门见山就要见单元白,称他有法子能止住虫疫。
而守山弟子一听又哪还敢耽搁,立刻便将他引进了众长老议事的药王殿中。
“敢问这位少侠是……”
单元白看来人身形颇为眼熟,心中刚有猜测,那人却已经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脸。
而那竟是已经消失多日的白虹楼少楼主,周槐。
现今已经查明,那怪虫便是从肉井里来的,单元白当即冷笑一声:“当日你与杨无间欺骗四海盟放了把火,现今便有这百年不遇的虫患现世,周槐,死了这么多百姓,你还敢出现?”
而不过是一月多未见,周槐眉眼却已愈发收敛,褪去了少年恣意,如今,竟已有了几分当世大侠的风范。
面对单元白的咄咄逼人,周槐却只是淡淡道:“单掌门可还记得当日,我与杨无间分给你们用来寻找长生心经的怪虫?”
提起长生心经,单元白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
数日前在无量山上与昭明司一战,药王山弟子死伤了数人,而他拍桌而起,咬牙道:“要不是你和杨无间做了那等蠢事,当日昭明司何来的借口杀上山来,今日便叫你给我药王山无辜惨死的弟子偿命!”
说罢,单元白抽出佩剑,在场的众长老弟子相互交换了眼神,随即,也跟着掌门拔出剑来。
一时间,殿中气氛剑拔弩张,好似随时会有一场恶战。
若换了过去,周槐此时必然要做些解释,但如今,他似是也明白了这江湖中的规矩,只听铮的一声,周槐手中白虹出窍,淡然道:“若是非要打,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备伤药了。”
“好大的口气。”
事已至此,单元白又哪里肯轻易服软,一剑便朝周槐刺去,却不想,立刻便被一道凌厉剑气逼退回来。
“既然如此,那便打!”
周槐说罢,手上长剑一挑,已然使出了一套与白虹相融的浮云揽月,一时间,众人竟是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而周槐一言不发,一剑便劈碎了药王殿正中的桌子,剑锋直指单元白,冷冷道:“单掌门,你当真要同我动手?”
自白虹楼倒了,周槐的武艺却是日进千里,如今当可称的上是以一敌百的强横,药王山这些长老本就不精武艺,现今便是一起上,估计也无法将人拿下。
而单元白看着面前被凌厉剑气劈得粉碎的桌子,暗暗感到心惊。
原本周槐这套浮云揽月只是照搬的归三雁,虽有其形,却无其神,但如今,他已将浮云揽月与白虹剑法融会贯通,杀气虽减,但攻守兼备,今日只怕来了无量七剑,周槐也未必会输下阵来。
单元白忍不住想,周槐能在短短几日内算清白虹楼的那笔烂账,不难看出,是承了他爹做生意的头脑,如今再加上这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看来,白虹楼离真正淡出江湖,恐怕还早得很。
既打不过,单元白也只得同人说道理,冷笑道:“周槐,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槐这才收了剑:“我说了,我是来想法子结束虫疫的,单掌门现在冷静下来了吗?如果还不冷静,我还可以再陪你过两招。”
技不如人,单元白如今发作不得,只得咬了咬牙:“说,是什么法子。”
周槐从怀中掏出装着陨星的瓶子,说道:“引起虫疫的,就是被陨星寄生的碧血蝉,陨星虽能害人性命,但因好食矿,大多数时候会呆在地下,也就没有危险。”
单元白手里确实还留着些许陨星,身为大夫,他立刻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那些死者血气尽失,难道说,这东西也会寄生在人身上?”
周槐点头:“正是,那些尸体之所以僵硬如石,便是因为那些碧血蝉体内的陨星,这世上大多数人虽可被此物寄生,但却无法活下来,只会被抽干血气,继而疫病上身。”
大多数人……
单元白听出他话中的蹊跷,正要问难道还有人可以和这邪物共存,便听周槐道:“陨星永远无法被杀死,用火烧也不过是将它们从宿体体内驱逐出来,重新潜入地下,早晚会再度破土。”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止住虫疫?火烧难道不是唯一的办法?”
“火烧自然是最终的法子,但是更重要的是,要让这些碧血蝉不再靠近村庄,避免更多百姓遭其所害。”
周槐这时又从包里拿出一只瓶子,里头装的似是某种殷红药粉,周槐撒了一点在地上,又将他捉来的碧血蝉放在一旁,结果,碧血蝉竟会自动绕开那堆红粉,向两旁爬去。
单元白不由吃惊:“这是何物?”
周槐淡淡道:“是血晒成的血粉。”
单元白越听越糊涂:“怪虫怕血?”
周槐摇头:“并非如此,陨星是天外来物,只对矿石有兴趣,之所以会上人的身也并非陨星主动为之,而是碧血蝉就如同寻常金蝉,喜热不喜冷,所以,见了有温度的东西便扑,因此,才将陨星带去了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