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狗八 - 碧血蝉 - 不明眼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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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狗八

白狗八

“几乎各个朝代的古籍里都有对白人的记载。”

菘蓝娓娓道来:“赤金年间,都城外有一七岁小儿,发体皆白,擅卜,九岁便死,北襄时,北矿区亦有一村,其中数人,眉发白如老翁,见光便两眼昏然,不能视物。”

周槐皱眉:“也就是说,这种浑身都白了的人,过去曾出过很多?是一种病?”

菘蓝点头:“虽然也没有出过很多,但史书中确有此症,这些人生来便浑身雪白,虽不危及性命,但却终日不能见光。古人云,满五百岁则其色白,视白虎白鹿为祥瑞,人自然也是如此,这些人通常一出生便被视为神胎,善卜,有通天之能。”

周槐想到那间不见光的屋子,如今看来,虽说像是在囚禁白犬,但也是在保护他。

他说道:“这么说白狗村也没有渎神啊,他如果是个病人,那他本就见不了太阳。”

杨无间闻言却笑了笑:“大少爷你也是天真,有没有渎神那得看神怎么想,白犬如果就是个晒不了太阳的普通人,一辈子却给人囚在不见光的祠堂里,换作你,你心里能痛快吗?”

周槐噎了一下:“那不是也让他衣食无忧嘛。”

沈青石道:“方才官府里的人也说,白犬第一次托生时并未一开始就有神识,此前不过是村中一个普通农户,因不能见光而只能夜里耕种,家中十分贫苦,然而,此人年过二十后忽有一日说,白犬托生于他,之后,他传村民秘法,让他们去肉井附近采来了啸哨花卖给药王山,这才慢慢让村子富裕起来。”

“还是半道托生啊?”

杨无间不禁乐了。

之前他还当孤云和他说的那些长生宫的故事就已经十足离谱。

但现在看来,长生宫师祖赵尖抱着母亲跃入地缝,悟出长生心经前至少还死过一回。

相比之下,这白犬竟是说成神就成神,岂非儿戏?

他说道:“那第一代白犬倒是过上了他想要的日子,毕竟,成了神虽然被困于囹圄,但每日确实衣食无忧,比起过去只能夜里耕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来说,确实要好多了。”

而对此,菘蓝却只是说道:“春秋中书,种麦得麦,种稷得稷,人亦是如此,父为白人,子自然为白人,白犬的子嗣出生便浑身皆白并非神明托生,而只是,得了和他父亲一样的病罢了……”

菘蓝话说得含蓄,但其他三人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一只白犬想要成神或许不假,但是,他那出生在囹圄里的孩子呢?

一出生就被困在祠堂里,即便他不想当神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也难怪,初代白犬死前要让他多接触人。

想来,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他知晓,托生本就是个谎言。

沈青石淡淡道:“而第二只白犬很早就有了神识,据传,他识字很早,七八岁时便已开始见一些外人,给他们指点迷津。县令卢海初来此地上任时也曾见过白犬,而白犬则让他回去翻县衙中的老案陈案,结果却意外让卢海抓到一帮劫官银的匪徒,从此受到了赏识。”

而杨无间道:“这样看这白犬心思倒不坏,只是,白狗村最后为何又会落得如此下场?莫非,真的跟村中人愚昧造神有关系?”

桌上一阵沉默,半晌,杨无间却似是想到什么,又给菘蓝茶盏里添了一些茶。

“这些事情当年药王山难道没有查?白犬分明是个人,单掌门却和我们说,是长生宫放出白色的瑞兽,将全村人吃了。”

闻言,就连周槐都忍不住冷哼一声。

一路走来他也算看明白了,长生宫不过是颗好用的棋子,而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最后竟都落到了长生宫头上。

而周槐忍不住想,也还好,白虹楼现在还未牵扯进去,否则之后等他当众揭开这些事的真相,那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无间口气讥讽,而菘蓝对此只能苦笑:“殷曲儿毕竟是掌门带进门的,怕也是觉得不好交代,这才将此事草草了结。此番回去,我想要是掌门容不下我,我便也下山算了,之后,在山下行医问诊,也算是不负我在山上学来的这一身医术。”

而话说到这种地步,便是杨无间有意想要为难却也无话可说。

沈青石这时道:“此事还要深查,卢海那边问不出更多了。他始终相信,当日白狗村人渎神,这才致使白犬不愿再投生凡胎,现已回了肉井,于是,他便命人在那肉井旁立了庙,将过去白犬用过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这么说,白狗村祠堂里的东西,如今都在肉井边了?”

“正是,卢海不敢随意妄动那些东西,又恐一直放在白狗村里更加触怒神明,于是便命人全部搬走了,我已和他说过,之后可去一探。”

四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翌日一早再去肉井。

毕竟,天下无论哪一处肉井都是不祥之地,晚上去探风险太大,还不如先在客栈好好休息一晚,等到天光大亮再做打算。

闲来无事,杨无间躺在房里吞了一颗从孤云那里拿来的补血药,正打算睡上一会儿,房门外却忽然响起了大少爷的声音。

“杨姑娘,咱们上街逛逛吧,有什么你喜欢的,我买来送你。”

自从发觉沈青石可能是个“断袖”,这几日周槐便缠他缠得紧,听声音便十足殷勤,想来要是有尾巴,此刻恐怕也正摇个不停。

杨无间叹了口气,实在不知该拿此事怎么办。

他行走江湖这么久,确实有那么几回不慎露了真身,只是,那些人都死了。

他现在骑虎难下,没法对周槐说实话,更不可能直接杀了他。

之后难不成得叫他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吗?

杨无间一个头两个大,本想要不干脆假装睡了,但是再一想,周槐这天真如一张白纸的性子上街闲逛,万一碰上坏人,只怕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无奈之下,他只得补了脸上的妆,和人一起出门了。

而让杨无间没想到的是,白铅镇的晚市竟是十分热闹。

太阳已经西斜,街上却仍有不少贩卖吃食还有首饰的小贩,周槐好不容易得了空和杨无间单独出来,各样零嘴一个没落下,看到便买,也不怕撑了杨无间的肚子。

周槐感慨:“明明三十年前还是民不聊生的矿区,我还以为满大街都只有石头呢。”

杨无间暗暗扯出几分内力将身上的金环弄松,心想这些日子跟着大少爷,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他连补血药都吃得少了……还真是福兮祸之所倚。

他说道:“北襄那时候皇帝到处挖矿,为的也不是百姓社稷,许多地方分明不产矿,他却非要劳命伤财地往下挖,这才搞得民间怨声载道。”

两人遛了一路,一直到太阳落山才打道回府,眼看客栈就在前头,杨无间余光一扫,却忽然发现就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沈青石正独自站在一家摊贩前,对着笼子里的几只兔子发呆。

“沈小哥没和菘蓝长老一起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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