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恨意【VIP】 - 拯救被强夺的美强惨 - 田青穗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4章恨意【VIP】

第64章恨意【vip】

繁华街道,人头攒动,喧嚣当中,只闻见那道缠绵哀婉的戏腔——

“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

悠悠荡荡,融入夜色,循声望去,隔着波光粼粼的河道,对面便是灯火通明的戏楼,楼下客似云来、熙攘热闹,楼上粉墨浓妆、水袖翻飞,人生悲欢皆困于这小小天地之间。

小鱼挤在最前头,只见那边人影幢幢,咿呀唱腔混在喧闹里听不真切,唯有那词曲间浸透的哀婉,犹如江南梅子雨,淅淅沥沥,不知不觉便润湿心头。

人群潮涌如浪,元霁月被挤得愈发贴近她身侧,一条长臂虚笼着她,不动声色地将往来冲撞隔绝在外。

见她踮着脚尖探着头,眼底浮着几分怔忡,他目光掠过对面戏台,忽而俯下身,衣袂带过一缕清冽的松香,薄唇几乎贴上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

“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问佛前,一一忏悔……”

低柔嗓音如浸过寒泉的丝弦,起调便与台上伶人的唱腔重合,却更为清泠动人,霎时穿透所有杂音,清晰无比地送入她耳中——小鱼遽然擡起头,望着他几乎呆了。

小鱼实在没想到,堂堂元三公子还有唱戏的本事,一开口竟快把台柱子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就这,他还说自已没带银钱?怕是往路边一站随意唱上一嗓子,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足够自个发家致富了。

一时间,她的心思飘到十万八千里外,元霁月却浑然不觉,仍低着声为她续唱了几段。世家公子的矜贵架子半点不见,倒像个寻常说书人般耐心。

唱罢,他温和看着她,凤眸微弯,轻声解释:“此为张岱《陶庵梦忆》的序曲,倒没想到这里也有人传唱。”

小鱼方才如梦初醒,慌乱撤回目光,权当刚刚的丢人样子从没出现过,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点评:“咳,是挺好听的……就是这儿太吵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找今夜住宿的地方吧。”

否则再听下去,她真怕自已的魂儿都要被这色艺双绝的狐貍公子勾走了。小鱼暗自攥紧拳头,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心头异样,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于是,看了好一通热闹,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更古怪了。小鱼脚步匆匆,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赶,那架势活像在躲避什么;元霁月则不急不缓,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与她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在客栈离戏楼不远,望见那块悬着的招牌时,小鱼如蒙大赦,快步进门,直奔柜台,匆匆问道:“掌柜的,可还有空房?”

靠着柜台打瞌睡的掌柜被惊了一跳,胖乎乎像个弥勒佛,被她催着翻了通簿子,然后就面露迟疑。

他倒是没恶俗地说出“只剩一间房”的话,而是悠然伸出手,五指张开朝她晃了晃,“可巧,房间倒是还有,不过都是上房,五两银子一晚,童叟无欺,承蒙客倌惠顾。”

多、多少?!小鱼顿时僵住,还以为自已耳朵出错了,又一问,确实是五两一间,恕不赊欠和打折。

谁叫今晚碰上了此地的什么花灯节,否则街上也不会这么热闹了,能剩下几间上房已算他们走运。

而且,掌柜还好心告诉她,方圆几里内,就他这一家客栈,她若不住这,便只能去桥洞下和丐帮兄弟们抢地方了。

听到这话,小鱼严肃地摸了摸自已的钱袋,比起出发时已瘪了不少,就这些,哪怕加上她身上零零碎碎的铜板,也肯定凑不到十两,何况之后还有一段路程……

便在这时,某人悠然踱步到她边上,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笑意,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她和掌柜的谈话,好不关切:

“怎么了,小鱼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在下帮忙么?”

叫她一听,莫名地就冒起火气,只觉挂不住脸,热血一上头,小鱼啪地就把手里的钱袋拍在柜子上,彷佛豪掷千金般。

“上房就上房,马上给我开两——一间,我们现在就要住进去!”

*

这一冲动,钱袋瞬间瘪了大半,叫小鱼心底滴血还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过于沉痛,甚至压过了今晚要和此人共处一室的别扭和烦躁,她抱着双臂脸色麻木,直到瞧见这花费她五两巨款的房间时,才稍稍和缓点。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别的不说,大,分里外套间,外头有榻里面有床,两人住下,,不必担心避嫌问题。

“夜色深了,两位客倌早些洗漱休息罢,若缺什么

店小二退走,徒

从乘车到逛街,阴差阳错沦落到眼下情景,尽管元霁,但经历了先前那遭,,端稳正e人君子的风范,当即表示自已睡在外间,绝不会唐突姑娘半点。

事已至此,小鱼也没第二个选择。草草洗漱后,二人泾渭分明,分里外躺下,之间只隔一道薄门。

烛火一吹,满屋昏寂便漫了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彼此都醒着,却谁也没出声。里间的小鱼陷在厚实被褥里,连指尖都蜷着,不敢翻身,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不要想,千万不要回想……过于熟悉的场景,让某些别院里的不良片段在脑子里死灰复燃,她死死闭着眼,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闭着眼拼命催眠自已。

不知道念了几百遍,白日奔波的劳累伴随着睡意弥漫上来,终于压住一切奇怪感觉。

尴尬着尴尬着,小鱼也真的睡过去,踢开被子,睡姿豪放,呼吸沉缓下来。

夜色越深,连窗外虫鸣都低了声息。静谧中,唯有内室传来轻微而规律的呼吸声,以元霁月如今耳力,犹如吹拂在他耳畔,听着听着,便陷入无尽迷思。

……此行,他究竟想做什么,得到什么,从苍山追来至今,元霁月从未静下心来认真思索过。

他只知道,其实他不该这么做。

他不该为了儿女私情便丢下正e事。不该擅自追来。更不该勉强这位本是陌生人的小鱼姑娘,硬要她为他伤尽脑筋,明明不愿还得将就忍耐。

一千个、一万个不该,偏偏抵不过那个瞬间——当发现她不告而别,元霁月的身体里彷佛有另一个他从不认识的自已蓦然苏醒,令他暴怒发狂,更令他抛弃所有理智,于雨夜中不顾一切地追去。

他心知自已是知错故犯,迷途不返——这样清醒地沉沦,到底是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在作祟,还是那日温泉里,他被其浅笑与低语所惑,整夜回想着那双微红杏眸与哀伤目光,以致神智迷失,自乱了阵脚?

*

时值半夜,不知何时又有雨声滴答,敲打着屋瓦房檐,缠绵不绝,时急时缓,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元霁月本是闭目调息,然而某个瞬间,内室规律的呼吸声忽被打乱,先是急促,继而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女子含糊不清的呓语。

“血……好多血……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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