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更衣【VIP】
第26章更衣【vip】
所谓绝处逢生、柳暗花明,最深的黑暗后,纵然黎明尚远,天际终会破开一道白光,窥见曙光到来的希望。
甲板下,空阔寂静的寝殿里,小鱼和元霁月紧紧依偎,说不清是谁支撑着谁,体温融合、心脏相贴,在这龙潭虎xue地,竟有片刻的安稳平和。
此外,便是元霁月低低的嘶哑声音回荡耳畔。
“绝尘虽是明宗主,昔年却与我渊源颇深,欠我一个极大人情。”
他微喘口气,继续下去,“而且,他执掌天莲宗谍报中枢天机阁,与秦仲渊素有嫌隙……我们传出去的消息,就算到不了昆仑,却必会落入天机阁耳目。以绝尘的性子,一旦知晓,也不会放过这个拿捏秦仲渊的好机会。”
依他所说,这个绝尘是和秦仲渊同级别的大魔头,就算欠着他人情,以魔教人反复无常的性子,此人虽然来了,是敌是友,其实尚未可知……
小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眼下不容乐观。将希望都寄托于他人,难说不会和他们前的逃跑一样,拼尽干力却功败垂成,到底空欢喜一场。
见怀里人咬唇凝思,元霁月便看透她在想什么,擡起手,将她印了齿印的柔软下唇释放,指尖再按在她嘴角,印象里那个小小梨涡上,许久不舍得放开。
“除了绝尘,我们并非毫无筹码。”他再度开口,嗓音是和动作干然不符的淡然,“秦仲渊掳我来此,让人替代我的身份,甚至一直囚我在此,图谋的远不止我这幅身躯。”
“我先前的试探,他并未反驳——他所做的这些事,果然是为了云阳宫秘藏的那一份真图。不但如此,我怀疑,失落多年,无人知晓的另一半伏龙山河图,多半亦在秦仲渊手上。”
元霁月平静揭秘,“从头到尾,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派人混入昆仑,想方设法找到另一半图,和他手里那份合成完整的藏宝图,借此将传说中的前朝宝藏据为己有。”
‘故而此图分阴阳两面,白日里看是九州龙脉,夜里观是八十一处藏兵洞……’
误打误撞,说书人对伏龙山河图夸大其词的形容,真的说对了一件事——完整的伏龙山河图并非分阴阳两面,而是分为明图与暗影两幅图,相互缺一不可,在阳光下层叠重合,才会现出藏宝图真容。
溯本追源,百年前,伏龙山河图本就是云阳宫先祖的战利品,可惜得到不久,还未参透其中玄机,两图一的“暗影”便失窃于战火,辗转流落不知何方,云阳宫主脉自此传下家训,如有机会必要找回宝图,方不令先祖蒙羞。
故而,这些人选择以此图做饵,并特意选在江南涟城放出消息,便是确定元霁月父亲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命最信重的儿子下山寻图。
如此一来,秦仲渊才能凭借天莲宗在江南一手遮天的势力,轻易将元霁月迷晕掳走,甚至找人替代他,匆匆赶回昆仑,想在最快时间内借助他的身份,找到不知藏在何处的“明图”。
那么,为什么在元霁月主动提出要交出云阳宫秘藏的那份宝图时,秦仲渊一副不甚在意,完干不急的样子?
原因亦很简单,一是彼时这人精.虫上脑,为了逞欲连自己的“大局”也能暂时抛脑后。
二是元霁月身中秘药,足带枷锁的被囚于此地,早就是他碗中食盘中肉,还有小鱼这个现成的软肋供人拿捏,秦仲渊当然不急着追问宝图消息,否则倒是暴露了自己对此物的重视。
元霁月解释了前因后果,小鱼回想不久前的情景,这才弄懂他们当时话里打的机锋。
同时,心底小人蹲在墙角敲头:看看人家这脑子,仅凭星若的三两消息,和自己的思索,就把真相摸得七七八八,而她就知道莽着头扎进河里,到这会也似懂非懂,怪不得师傅说她笨!
发觉自己的迟钝,她还在那怀疑人生,脸庞忽然被男子的大手轻轻转动,朝向榻前的那面高大屏风。
“小鱼,并非你不够聪慧,只是你始终心系于我,便没有留意那些外物罢了。”
他轻声提醒她,“小鱼,你往那屏风上看,可有什么发现?”
小鱼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就见跟前乃是一座重工重彩的金地缂丝屏风,长逾数尺,图案华贵艳丽,山水雄浑,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再细看,她终于发现,屏风上的山水图案,和曾在鉴宝大会上见过的“伏龙山河图”有着异曲同工妙,越看越像一个模子印下的。
见她嗖的睁大眼,显然明白过来,元霁月轻声道:
“这座屏风和鉴宝大会上那副图,布局样式与云阳宫珍藏的‘明图’如出一辙。图’,所以,只会是秦仲渊拥有‘暗影’,并在制作这些图时,参考过其中景,。”
竟懂了,心头更止不住凉意。
没想到针对三公子的这场局算的这么深,这么滴水不漏,那些人当真用心恶徒,他们到底该怎么破局,尘,能摆脱如今困境么?
云霁月盯着这座精雕细琢的屏风,亦是目光深冷,诡计、利欲熏心。
当真脏不可闻,令人做呕。
“小鱼,别怕,不管目的为何,他们不会得逞的。”元霁月低头轻蹭着她的脸颊,收紧她腰上手臂,嗓音温柔而凛冽,“一切有我在,无论当下如何,我必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悔不当初。”
届时,今日辱,他必当百倍奉还!
*
这头的二人喁喁私语,另一边,刚见面的秦仲渊和绝尘还在虚以委蛇,扮演着面上的好师兄弟,实则暗暗角力,既不能撕破脸,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言语交锋分不出胜败,在秦仲渊被逼得说出“与兄同乐”的鬼话后,二人交换了个难以言述的眼神,不管各怀什么心思,暂且偃旗息鼓。
作为这番对峙的结果,不久后,秦仲渊的寝殿,一列侍女整齐有序地鱼贯而入,个个手里捧着巾帕、香胰、花瓣等物,领头的那位年纪最长,举手投足间透着训练有素的沉稳,朝二人深施一礼。
“主上有令,特遣吾等前来伺候二位沐浴更衣。元公子、小鱼姑娘,请随奴婢移步浴间。”
这突来一幕,小鱼和元霁月始料未及。然而,侍女们身后就跟着持枪带剑的护卫,这场景,显然容不得他们拒绝。
临走前,在护卫们的监督下,侍女们神色郑重,小心地为元霁月更换了足上锁链。
从系在床头换成两足间的精细镣铐,看似轻巧实则更难摆脱,擡步时泠然做响,宛如犯下重刑、深陷囹圄的犯人。
七八个身手不凡的天莲宗护卫在一旁虎视眈眈,元霁月由得这些人摆弄,干程面无表情,只有被人押出门,与她分开时,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小鱼知道,他亦是在告诉她,要好好活着,活到一切结束的那日。
……明明重新被抓回来还不到半个月,怎么感觉好像过去了好几年。
回忆起不久前,二人跳船时的惊险,逃生的狼狈,住在渔村的放松惬意,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怅然收回目光,小鱼回头看向前方幽深廊道,尽管心底沉甸甸地,还是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扯出笑容,和身边的侍女小声搭话。
“这位姐姐,我上船有些日子了,还不知浴间原来在这个方向……这突然沐浴更衣也有些奇怪,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身边的侍女看起来脸庞生嫩些,才被派来不久,对船上的那些龌龊事也一无所知,被她扯着袖子央求,绷着的下颌线便松了,不以为然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