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江欲晚一夜未眠，听着周暮均匀的呼吸声，莫名悸动不已，就算看不到周暮的脸，心情也无法平复。他望着已经熄灭了路灯的黑黢黢街道，一阵苦笑。苦笑自己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心动和不安。
车顶灯明晃晃地照耀在车内，江欲晚伸手调了调亮度，正准备躺一会儿，周暮翻了个身对着自己这边，江欲晚准备躺下去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周暮睡得有点乱的头发，于是伸出了手，俯下身去又看清了两颗扑闪扑闪的痣和眉毛上那一条细小的疤，还有一整张好看的拥有致命诱惑力的脸。
江欲晚动了动喉结，鬼使神差般，俯下身在周暮额头亲了一口，像是蜻蜓点水般轻轻接触了一下，然后马上拉回腰来坐好，将头埋进了自己臂弯之间暗自傻笑暗自心慌，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心脏中毫无节奏的胡乱蹿，快速有力的，顶得他的心脏快要受不了。
平静了一会儿江欲晚抬起头来看着熟睡中的周暮，一下子和内心和解，明白了自己这样那样的莫名其妙和无理任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喜欢他，喜欢眼前这个男生，非常喜欢。
江欲晚伸手摸了摸周暮的脸颊，心里隐隐作痛。
明白了、承认了，喜悦，喜悦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喜悦的后面竟然会觉得如此难过。
江欲晚重新将头埋起来，一点一点的理着头脑中的那一团乱麻。苏醒的困兽，因为获得生命而欢喜，但却因为获得生命之后该如何办才好而觉得隐隐难受。
江欲晚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自从对周暮有好感和依赖想要被认可为朋友的那些时候，就经常有莫名其妙的愉悦，这种愉悦超越打赢一场架，超越考试第一名，超越和卓夏年在一起的安心舒坦……
现在江欲晚理清楚了这种种的乱麻，明白是在喜欢着周暮。关于喜欢的对象是男的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反感，就好像生命的流逝，自然而然地，知道他接受他。
而且，这种感情来得太剧烈，让江欲晚的心灼灼燃烧。以往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都只是年少的轻狂，根本是囫囵吞枣地在进行，甚至根本不能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人家姑娘。只是被追求了，觉得可以接受，就仓促地在一起。
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的心动和喜悦，让江欲晚太过欢喜。但这种欢喜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喜欢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不知道该拿这份喜欢怎么办。
我喜欢你，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不是人人都像江欲晚一样发现自己对同性的感情之后会坦然接受，毫无惊奇的。
如果对方是个女生，江欲晚会毫不犹豫奋起追求，但是对方是个男生，江欲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直保持清醒，等来了天亮，江欲晚好几次都想叫醒周暮聊一聊，但既不知道可以聊什么，又没有勇气叫醒周暮。他轻轻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到一处可以看见日出的地方，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街上的人寥若晨星，都是些要赶去上班或者早起开铺子的，行色匆匆面无表情。江欲晚望着东方那一颗小小亮亮的启明星，抽完一支烟，又点了第二支。第二支烟抽完，感觉有人在背后轻轻碰了自己一下。
周暮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了左眼，他用手轻轻拉了拉江欲晚的衣角，说：“起这么早啊？饿了吗？”声音略微沙哑，但是很好听，就像春日清泉旁边的一只蝴蝶，在太阳光下苏醒过来，振翅慵懒而飞。
江欲晚吐了一口烟雾，偏过头看了看站在侧后方的周暮，看到他的眼睛在突然升起来的太阳光线照耀下闪闪发光，他觉得心窝有一股暖流淌过，愣了片刻，看着东边初升的太阳，扬起了嘴角。
“不是起得早，是我睡不着。”江欲晚顺手将抽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依然只看着天空。
“大早上就抽烟对身体不好。”周暮扒拉了一下头发，将刘海往上捋了捋，露出饱满的额。
“是吗？”江欲晚侧过头看着周暮，说：“那我以后不抽了。”
周暮看着江欲晚温顺的笑容，有一瞬失神以为自己看错了，清了清嗓子笑起来说：“哈哈，随便说说，我也不知道清晨抽烟好不好，但是抽烟总归是不好的吧。”
周暮觉得有点尴尬，他不喜欢劝别人不要抽烟不要打牌不要沉迷游戏不要打架等等，毕竟那些只是自己不喜欢的，而自己不喜欢的那么多，哪能以自己的观点去劝诫别人呢，没有资格，毫无权力，也根本是强加和胡闹。
但在印象中好像跟江欲晚说过不止一次抽烟不好这种话。他有点懊恼自己，觉得自己多嘴，多管闲事。
“嗯，对身体不好，那就戒了吧。”江欲晚迎着阳光笑起来，温暖而明媚。
“嗯？”周暮有点吃惊，愣了愣，说：“好啊。”
“嗯。”江欲晚嗯了一声，看着阳光下的周暮，他觉得这个男生好温暖。
*
简单的在一家小店铺吃了豆浆油条，周暮催着江欲晚赶紧回家，江欲晚心有不舍但还是开着车走了。
回到家准备补个觉，刚刚往床上躺下，李主任的电话就来了。
“小江！”李主任的声音满带兴奋，一反常态的尖着嗓子喊江欲晚小江。
江欲晚猛地起身说：“李主任你恶心到我了，呕！”
“去去去！我还以为你昨晚要回来呢，结果没回来，那就今天回来吧。”李主任说。
“好好好，今天下午回吧，我先睡会。”江欲晚重新躺下。
“你昨晚干嘛了没睡？”李主任警惕的问，然后又改了个欢乐的语气问：“是不是约会去了？”
江欲晚想了想说：“嗯，差不多吧，对方是我喜欢的人。”
“果然谈恋爱了啊！啥时候带回家给咱们看看？！”李主任声音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现在又成了另一种兴奋到无法抑制的恶心。
江欲晚皱了皱眉说：“我说李主任！你能不能好好认真仔细地回放体会一下我刚刚说的话？”
“啥？”李主任突然觉得莫名其妙，一脸懵逼。
“我是说对方是我喜欢的人！但是不知道别人喜不喜欢我！所以还没有谈恋爱！”江欲晚铿锵有力的说完，觉得已经没有了困意，困意都被一阵喜悦夹杂心酸给挤下去了。
“哦哦哦，好吧，那你加油！记得一会儿回来，回来再说啊，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挂了啊。”李主任挂掉了电话。
江欲晚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和周暮在一起的种种场景在头脑中浮过，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么多了，至于该怎么办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想明白的，但无疑他想和周暮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至于怎么办得等到睡醒再说。江欲晚喃喃了两句，慢慢睡过去。
回到家李主任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江老板定了一个好看的红丝绒蛋糕，但江欲晚坐在蛋糕面前脑子里却只有十几个小时前在周暮面前吃的那个周暮亲手去买来送给自己的蛋糕。
对于桌上这个花哨的确实也很好看的蛋糕，一丝丝食欲也没有，但想到那是李主任和江老板的爱，无论如何也要开开心心地吃掉。
插上蜡烛许了愿之后，给李主任江老板切了大大两块，然后给自己切了一小块慢慢送进嘴里。
“好吃，巧克力的？”江欲晚放下叉子，舔了舔嘴唇。
“被你吃出巧克力啦？舌头还挺厉害的嘛！我只备注加了少许黑巧克力。”江老板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一小块研究了起来。
“傻的吧。”江欲晚对着李主任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