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正确)
山雨欲来(正确)
司裴看罢转身回去背对着侍女,也恰好错过了她脸上那道难以察觉的诡魅笑容。
凝月面色如常,端着手里的糕点盘擡脚便要往花园中人多的几处地方走去,可这脚下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司裴叫了过去。
“站住,回来。”
凝月身形一顿,诚惶诚恐地将糕点送到了司裴面前。
司裴扫了两眼面前摆盘精致模样灵巧的糕点,眉头紧锁。
“殿下……”
凝月颤抖着声音,眉眼低垂神情看上去十分害怕,托举餐盘的手臂也微微发颤,她小声询问:“太子殿下可是想尝尝这糕点?”
司裴眸光阴沉,无声地擡手拿起一块凑到鼻尖,却没有半分要吃的意思。
“呵。”
青年闻出了那股让他感觉异常的香味由何而来。
宣太后还真是不竭余力地想要恶心他,明着不行就来暗的,竟专门差人送了这白莘香芸馅的糕点过来。
这点心自越皇后死后宫廷御膳房就再没有做过,一开始是皇帝思悼越皇后不许做,也不许别人僭越尝用。后来司裴掌权更是对此厌恶至极,甚至于要特地交待内务府在宫中连白莘香都不能出现。
此糕点越锦歌生前最为钟爱,每日餐桌上必须要有。宫里宫外何人不知道越皇后喜欢白莘香,自己每日穿的衣服都要浸过白莘和香芸一同制成的香料才肯穿。
于司裴而言,每次闻到这股味道就意味着那个女人又来了,更可怕的是又要开始折磨他了。
记忆深刻的一次,他被越锦歌关在漆黑的厢房里面结果惊慌中心悸后发了高烧,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待他终于悠悠转醒的时候只听见耳畔皇帝冷着脸斥责越锦歌作为母亲的失职。但那话语不痛不痒,没半个字落到实处,顶多算是跟以往一样的警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约而同地噤声,选择对他的处境袖手旁观。
越锦歌“温柔”地将榻上病恹恹的少年司裴抱起托在自己怀中,惺惺作态地安抚着:“离鸿不怕,是母后太粗心,竟没发觉你一个人在厢房里面。”
说罢扭脸怒目瞪向跪着的嬷嬷:“你们这些照顾太子的人都是死的吗?拖下去杖毙!”
苍老的嬷嬷颤巍地站起身子,那双浑浊慈爱的眼睛还呆呆地、不忍地望着同样流露悲伤表情的司裴。
“父皇,母后,请息怒……”司裴心中悲戚,脸上还尽量露出自责的神情:“此事和嬷嬷无关,亦不是母后的错,是儿臣贪玩……在厢房躲起来一个人睡着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贪玩!”
越皇后顺着他的说法一转话锋,就像平常母亲埋怨贪玩的孩子一般:“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母后会担心的。”
司裴沉默不语,任由她用力地把他摁在怀中,尖利的指甲都快嵌入皮,也还是无声地陪着越锦歌演完这一场母慈子孝的戏。
从那一刻开始,他厌恶越锦歌连带着她身上那股挥之不散的白莘香。
越皇后薨逝那年葬礼同样经了东宫的手,司裴也将和越锦歌之间母子情深的戏码演到了最后,送葬的一路都扬着白莘花,给越皇后的棺里也洒满了白莘香芸。
待到越皇后棺木入土,他回到东宫吐了整整一天。
那以后至今三年,他没有再接触过半点白莘香。
宣太后此时拿出白莘香敲打他,意欲何为倒昭然若揭。怕只怕这糕点并非来自已经被收拾服帖的德寿宫,而是那还在苟延残喘的临王府。
司裴冷笑着将手上的糕点扔回盘中。
“太后若喜欢,就把这糕点全端去给她老人家吃了。”
“是。”
宫女闻言忙不叠地点头,弯着腰快步离开。
“殿下不必生气,太后娘娘不过是见您还将她迎回来,想作势拿乔罢了。”
司裴侧眸,不置可否。
宣太后原是个精明的女人,不然也难以在先帝后宫里笑到最后,当年越皇后的事情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如此明显,怕不是已经预见了他要做什么。
“去御膳房把所有菜品再检查一番,还有……把太后授意的糕点全都换下来。”司裴目光远眺,落在不远处梨树下少女灿烂的笑颜上,“换成梨花酥。”
“是。”
容公公领了命快步吩咐下去干活,司裴静静地站在原地,视线始终没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
“往年春姝宴都没见你这么重视过,怎么今年想起来打扮了?”
景姚惊喜之余也有点疑惑,左元武一直以来都不是个注重自己外表的人,也不甚关注宫廷宴会。以往的宴会他也都是当走个过场,穿上他的黑色武服赶着最后时间请安吃饭就走。
按左元武自己的说法,这些宴会都以交友相亲为主,但他不喜欢交朋友也还未打算和女娘往来,就免了这些同其他人打交道的累事。
“怎么,今年这儿有你喜欢的女娘?特地来这么早!在哪儿?我认识吗?”
景姚自己给自己说得都有点激动,左元武被问得两耳通红,支吾道:“不……不是。没有那些……是有别的事情,需要早点来。”
听罢景姚思绪一转,立马明白了。
“我都知道,都知道。”她挑眉,示意瞥向司裴的方向。
站在亭中的司裴正幽怨地紧盯着他们二人,景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转回身同左元武打趣:“那我问你怎么穿这么好看,这个问题怎么不回答?”
左元武不知道注意力跑到哪里,忽然憨憨地挠头笑:“只要小姐觉得好看,那我就很开心了。”
“难不成穿给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