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故人

第158章故人

那人的声音醇厚如美酒，带着一些些的欢喜、惊讶与困惑。

“杀气消失了。”叶霜雪喃喃道。

这个声音，赵清书再熟悉不过，无限欢喜地拎着裙摆跑上前，直到离那人只有三步远才停下。

他面容白净，笑容温暖，三千发丝束起，用木簪子固定，穿着青灰色的杭绸直裰，腰间系着麒麟壶，手中还托着个大酒坛，一股浓厚的酒香随着夜风而散，令人心醉。她咧嘴，软软地唤道：“许师傅。”

话音落，不知为何，眼泪潸然落下。察觉到有温温的液体从眼眶滑落，她自己也是诧异，傻愣愣地抬手摸过脸颊，满手湿热。

她怔愣，然后心头浮现出各种情绪。终日被人追杀的恐惧，朝不保夕的担忧，被逼杀人的愧疚，伤口不愈的痛苦，前路未知的惶惑……尤其是九王爷，这段时间，他们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稍有疏忽，便是全军覆没。

可他伤重不起，病情日渐严重，像是一块大石压在心上，让她喘息不来。毕竟，他贵为王爷，若突然身故，不止是她，整个赵家都要为之陪葬！所以，她不敢、不能担待，偏逃脱不得，害怕得连心尖都在颤抖。

这些日子，她一直强撑着，竭力不去想象后果，此刻见到许时冉，便如同见到最亲的人，心中翻滚，再抑制不住畏怯与心酸，泪流不止。

“丫头，辛苦你了。”像是早已知道一切，许时冉走上前，轻轻抬手抚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臭小子呢？还活着吗？”

臭小子？指九王爷吧？赵清书委屈不已地点头，抬手指向车厢，哽咽道：“不、不过，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说完，捂着脸放声大哭。

“真没出息。”另外一人走过来，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低声喝道：“还没死你哭什么？”

赵清书抬头，眼前女孩身量娇小，与她差不多年岁，柳眉杏眼，薄唇轻抿，嘴角梨涡隐现，穿着浅青色如意纹袄裙，发髻上插着蝴蝶玉簪，流苏上缀着几颗小小的珍珠，气度清华，俏皮而可爱，可不是许静诗？

她恍然明白为何山脚那中年男子不信她与许静诗结识，敢情他们正好在这长云山上做客？

“丫头，我受大哥之命，下山来诛杀闯入者。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手软。”甩手将酒坛砸到地上，酒水溅洒一地，许时冉沉下脸，义正言辞地说着，对上官夜与叶霜雪勾勾手指，喝道：“放马过来。想要上山，先打倒我再说！”

“诗诗，王爷受伤太重，三日前就已昏迷，至今未醒，你给想想办法。”懒懒地抬眸看看许时冉，赵清书不予搭理，焦急地拉住许静诗走向马车。

上官夜与叶霜雪跟在九王爷身边多年，深知许时冉武功之高，自己绝不是对手，赵清书没发话，他们也乐得稳站不动。

“只要他没死，舅舅必然能救活他。”许静诗说着，清澈的杏眼中不加掩饰地写着对她的鄙视，不耐道：“本来就丑，还哭丧着脸，扮鬼吓人吗？”

她的声音甜若松软糕点，一如从前般并无恶意，让人怒不得笑不得。

叶霜雪将车帘撩起，九王爷静静躺在那里，黑发散乱，容颜颓败，唇无血色，呼吸时而急促，时而低微，像是随时会停止。

“二师兄。”许静诗大吃一惊，脸色倏地苍白，急急说道：“得尽快上山疗伤。”

许时冉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有心苦着脸，哀怨道：“诗诗，莫要胡闹，若是被你舅舅知道我放他们上山，还不将我绑到厨房当柴烧。”

“二师兄是你的爱徒，你会不担心他？想拿我当令箭，帮忙向舅舅说情，直说就是。”许静诗没好气地挥手将他赶开，喝道：“马车地方小，你自个儿走路上山。”

“丫头，这里离山腰还远，我带他上去，你们坐马车上来。诗诗，你得跟着我，求你舅舅为他医治。”难得违背许静诗的意思，许时冉懒洋洋地笑着，闪身跃入车厢将九王爷抱在怀中，不待他们回应，施展轻功向山上掠去。

“先行一步。”许静诗说完，跟着许时冉跃入树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