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转折

第277章转折

一片沉寂。

赵清书的手心溢出汗珠，与九王爷手中的温度融化在一起，黏腻不已。地面的寒气透过膝盖弥漫入身体中，她时不时扭头，忧虑地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

她病体未愈，只跪一会儿，已觉吃不消，身体愈发绵软无力。他的伤势比她更让人堪忧，蓦然跑来这里，只会愈发严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

“你这是在怪责朕吗？”良久，皇帝才开口说话，凤眸里的光芒愈发幽深，寒光凛然，锐利无比：“怪朕将你带来这世上，还是怪朕擅自干涉你的私事？”

“儿臣不敢。”九王爷恭敬地垂着脑袋，苍白的容颜里毫无情绪浮现：“儿臣只想恳请父皇同意儿臣娶书儿为妃，为此儿臣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子吟。”赵清书哽咽，身上掠过一阵颤栗感，摸不清圣上的脾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随着他一起低下脑袋去。

皇帝眼中的暗芒愈深，面容稍微扭曲，冷峻的眼神落在赵清书身上，宛似要将她千刀万剐，神情中满是鄙夷与憎恶。但这表情仅仅一瞬，他很快就收拾起全部情绪，漠然嗤笑道：“在求朕同意前，你倒是告诉我，她这种身份如何做我大旭王朝的王妃？世人能称赞吗？你后宅里头的姬妾能臣服吗？”

“儿臣会想法子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九王爷神色坚决地说着：“父皇尽管放心，儿臣断不会让书儿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妃。”

“很好、很好！”皇帝猛然抬手一掌狠拍在旁边的桌案上，惊得桌上的茶盏‘哐当’乱响，他面无情绪，但眼底覆盖着厚厚的阴霾：“昶歌，你不愧是朕的儿子，掐准朕不会杀你，便敢肆意妄为，真是好得很呐！”

那犹如阴雨天的浓云聚集，拨不开推不散的声音，使得赵清书恐慌不已。但九王爷不退不让，坚声说道：“父皇，从小到大儿臣从未反抗过您，唯此一事，儿臣绝不会退缩，恳请父皇成全！”

“你的法子，朕会拭目以待！”皇帝大步从上首走下，翩然的衣裳带起一阵寒风，冻得人的牙关都在打颤：“若是可取，朕会考虑你的提议；若是不可取，她必死无疑！”

这句话，是代表着圣上会暂时赞同他们的意思吗？赵清书眨眨眼睛，委实大喜过望，眼神微转，定定地看向旁边人，见他唇色发青，情绪顿时变得复杂。

若不是他突然赶来，她定然会放弃挣扎，同意圣上的提议，从此沦为九王府后宅中微不足道的侍妾。然，他倏地出现，勇敢地阻扰一切可能，执拗地将她拉在他身边……是从何时起，那个能逃不躲、能躲不战的窝囊废，变得英勇而不畏艰难？

九王爷宠辱不惊，声音冷然：“多谢父皇。”

“外边的风言风语，你自己解决。若让朕听到任何闲话，损及天家的尊严，朕绝不会饶她！”皇帝脚步不停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声音冷酷：“你们也莫要得意太早，朕会翘首以待，倒要看你们能走多远！”

语毕，皇帝带着怒气快步离开，那股一直压在心上不散的欺压感消逝后，赵清书长松口气。

九王爷软下身子，再无刚才的镇定，彻底歪倒在赵清书怀中。赵清书亦是疲惫着，猝不及防下被他推倒，两人齐齐跌倒在地上。

“书儿，我好累。”九王爷呢喃着，静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赵清书一惊，挣扎着坐起身，捧起他的脑袋搁在膝盖上，含泪惊问道：“子吟，你还好吗？笨蛋，你能来我是很高兴，也多亏你圣上才没有惩处我……但是你瞧你现在这模样，我很害怕，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有事，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盈盈泪珠儿从她眼眶里滚落，跌落在九王爷脸上。他轻闭着双眼，容颜苍白得可怕，固定发丝的玉冠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三千黑发散落下来，宛似绸缎铺展开，与他惨败的脸蛋相映衬，从眉宇间透露出来的虚弱感让人心惊。

察觉她在哭，九王爷勉强睁开眼睛，病弱地说道：“我担心父皇对你不利，昨夜便想过来，但是御医死活拦着不让，后来甚至……那御医是父皇遣去，带着父皇的圣旨压制我，夜与雪他们也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今晨，我是趁御医不留神，偷跑出来，咳咳……。”

到底有气无力，几句话说完，他忍不住轻咳，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

“我知道了，你别再说话。”赵清书声音哽咽，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你伤成这样，再不能吹风受凉，我去求求德妃娘娘，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

“不行。”九王爷缓缓摇头，声音微弱，但语调坚定：“外边那些人都在轻看你，你是我的妃，怎能让他们轻瞧？我先亲自送你下山去，等那些人认清你的地位，我再回来歇着。”

他亏弱成这样，还要送她下山？赵清书拧眉，断然拒绝：“不可。你就在这里歇着，我自个儿能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