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灾难

第294章灾难

待意识稍微恢复，赵子琴强撑着身体站起身，然，眼前的光景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树木倾塌、碎石堆叠，淤泥、山石与洪水累积成的泥石流直接横陈整个秋陵山，直流淌到山脚都未停下，一直往更远处蔓延着。

这场灾难不过刚刚开始，可这些动静，已足够令天地变色。

漫漫山野，满目疮痍，寒风送来山上的悲鸣，碎石、枯枝打在伤痕累累的身上，痛得赵子琴几欲流泪。但也因了这痛苦，她才能相信，自己还活着！

是的，她得救了。哪怕只相隔着一点距离，可安南站在泥石流能冲击到的地方，最后的动作是竭力把她被扔出来，她跌倒在边缘，故而没被冲走。

她活着，安南救了她！

安南！

心头大震，赵子琴猛然侧眸看向几步之外，就在刚才他还捏着她的手绢挥手，但此刻那里只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再瞧不见任何身影。

为了救她，他自己反被泥石流冲走了！顾不得满身脏污，赵子琴踉跄着脚步，几乎是半爬在泥石流的边沿，沿着洪水、淤泥往下搜寻他的身影。

招人恨的雨水仍旧落个不停，不断地冲刷在她身上，她的手胡乱抓着周围一切能稳住身形的东西，很快就被磨破皮，殷红的血迹一滴一滴地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消失不见。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安南毫无疑问是幸运的，眼瞅着前边坍塌成一片断崖，再没了道路，透过迷蒙的视野，赵子琴如愿看见安南的身影。

有一株不知名的巨树耸立在千疮百孔的狼藉中，任由风吹雨打、泥石冲击，它始终屹立不倒。安南像个泥塑的人一般坐在枝桠间，满头满脸都是淤泥跟血迹，看见她寻过来，还咧嘴露出一口含着血迹的牙齿，强笑道：“赵大小姐，好久不见。”

声音破碎，像是被人用剪刀绞断的绸布，零零落落的，辨不出原来的样貌。

真正是许久不见，差一点就是生死相隔，此生再见不着！看着他瞧不出原貌的眉眼，赵子琴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哇哇’大哭。

看见他活着，明明该开心才对，可她从来未曾像此时这般伤心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即便是天塌地陷，都无法阻止她想要放声哭泣的冲动。于是乎眼泪源源流下，便是漫天的雨水，一时都被比下去。

“先别哭！”安南僵坐在枝桠间，声音格外绵软无力：“虽然我已差不多是个废人，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快些去寻个人来救我。”

被泥石流冲下时，安南狠狠撞在这株树上，碎石、淤泥不断冲击在他身上，深入骨髓地痛让他几乎丧失意识，但呼吸不顺，憋得心口阵阵难受，昏迷不能，渐渐叠加起来的疼痛让他拼出最后一口气，扶着枝干往上仰，好不容易才将脑袋探出来。

诚然他惧高，但总归不想死，紧紧搂着比自己身体还粗的枝干，想要一点点地往上爬，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尤其是双腿……这时候他才发现，其他的地方都痛不能忍，但腿上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他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对生的渴求，还是让他在正遭遇着生死危机的情况下忽略这些暂时不需要多加考虑的东西，仅靠着双手，抵御着寒风冷雨向上爬。待到终于坐到暂时安全的枝桠间时，他浑身伤口，宛似浴血重生。

这些赵子琴是无从得知的，她只能瞧见血迹从他身上汩汩流出，染红他身下的枝桠，又很快被雨水淤泥冲去，变得污秽不堪。咬咬牙，她强撑着身体要汲水过去救他，却听得他大喝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也无用。”

她愣住，眼泪伴随着雨水垂挂在眼角，显得楚楚可怜。

安南心头一软，放低声音，实际上他也没有力气再继续怒喝：“你忘记了吗？我恐高下不去，你背不动我，过来也是白搭。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如去山上另寻他人来救我。”

“那你在这里等等。”用满是血污的手擦擦眼睛，赵子琴环顾四周，比之刚才泥石流已减弱不少，那株不知名的树瞧上去很是稳固，确定他暂时没有危险，她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重新上山。

她气力不济，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幸亏没走上两步就碰见返回来的落月与连翘，满心欢喜的带着她们返回安南的所在。

虽然被弱女子救下不是光彩的事情，但安南还是顺从地由她们搀扶到安全地点。

直到此时，赵子琴才发现安南的双腿无力耸拉着，甚至有些扭曲变形，完全不似正常模样，一颗心猛沉到底。正待询问，转眸才发现他双眸紧闭，竟咳着血，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