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弱水三千,只……
第51章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弱水三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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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开年,乍暖还寒,北京城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那年二月,国足在天河体育场逼平了五星巴西,零比零的比分从电视新闻里传开,成了开年最新鲜的一件稀罕事。
也就在那个下午,许岁眠被父母领着,第一次踏进西郊大院,去新单位的领导家拜码头。
那是一栋苏式风格的红砖小楼,外墙上还挂着去年留下的干枯藤蔓。走进门,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军绿色沙发,靠背上搭着条米白色蕾丝巾,玻璃茶几底下压着方绲金边的绒布。
触目可及的亮亮堂堂。墙上还挂着的毛|主席视察工作的相框,一切浸在午后的光线里,透着一股沉静的严肃。
许岁眠安静地坐在沙发边缘,手指拘谨搭在膝头,听着大人们说着些她半懂不懂的场面话。
直到话音被一声巨响撞得粉碎,“没输!平了!牛逼!”
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一个身影炮弹似的砸进客厅。
男孩顶着一头乱毛,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蜡笔小新图案的印花裤衩,小新的大象鼻子恰逢其会地翘着,汗涔涔的小身板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
满客厅西装革履的大人们一时竟没人出声。也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一片哄堂大笑。谢卓宁这才后知后觉地臊了,耳根通红地骂了句:“操……”
“小兔崽子,没规没矩!”端坐主位的谢老爷子举起手指点着他,看似斥责,眼角笑意却藏不住。一旁的姜蓉赶忙起身,笑着把小祖宗往自己身边拽:“赶紧给我回来,别在这儿丢人了。”
那时的姜姨还没离婚,眉眼总是弯弯的,温柔地发光。
许岁眠低下头,悄悄把嘴角那点笑意抿了回去。
很多年后她再回想,才明白那日喧嚣午后,穿透了厚重窗帘的阳光碎片,和那个穿着滑稽短裤出现在大家面前,莽撞又鲜活的少年,大概是谢卓宁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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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许岁眠和谢卓宁成了这偌大院里擡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只不过一个住的是带小院和卫兵站岗的二层苏式小楼,一个住的是走廊里堆满白菜冬储,常年飘着饭菜油烟味儿的筒子楼。
那年许明远刚满四十八,部队转业后凭着过硬的技术背景和对口政策,安置进了隶属京区某部下面的一家核心国防科研单位,任了副职。
大院自有其森严的等级和规矩。像许家这样的新来的,又是技术干部出身,能分到筒子楼里一套两居室,已是组织上考虑到他服役时参与过重大涉密项目的一种照顾。要知道,多数同级别转业干部还在排队等老楼周转房。
至于家属区里那些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楼,那是首长们的待遇,得熬资历,或者有更大的功勋。
拜访谢老爷子,是搬进来后的规矩。那天许明远特意换上了旧军装,神情肃穆。许岁眠跟在父母身后,从喧闹的筒子楼区走向静谧得只剩风声的小楼区,隔着一排光秃秃的白杨树,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那时的她也不曾料到,这道界限,会因她和那个穿蜡笔小新裤衩的少年将变得不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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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眠就这么转学到了北京。那是零三年的春天,她刚满九岁,读小学三年级。对于父母口中调进北京单位的重大意义她毫无知觉,只模糊觉得这大概又是一次短暂的停留,毕竟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转学了,小小的心里对稳定二字早已失了概念。
子弟学校的教室里,讲台上的小姑娘站得安静。底下坐着的全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一口京片子自成一片天地,眼神里透着打量和机灵。
“我叫许岁眠。”她声音细细软软,隐约带着点南方口音,“从四川来。”
老师温和地引导着多问了几句,她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都没有。那股子与年龄不符的静气,让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拽”。
很多年后谢卓宁跟她掰扯,说她小学刚来时那自我介绍就叫一个目中无人。许岁眠根本想不起。那不是故意,纯粹是转学太多次养出的情感迟钝和自我保护的疏离。
但谢卓宁认定了。更何况,她一进门他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前阵子撞见他只穿蜡笔小新裤衩英姿的那小妞儿?
谢小爷是什么人?在这儿大院儿、在学校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主。哪儿栽过这种面儿?偏偏这糗事被她撞个正着。
心里那点别扭和较劲就这么埋下了。
听她自我介绍时,他咬着后槽牙,眯着眼靠在最后一排,椅腿翘起,一下下晃悠着,模样做得十足。恰巧他旁边有个空位,老师便顺手将许岁眠安排在了他旁边。
许岁眠哦了一声,背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小书包走下来。那天她穿着白衬衫,带蕾丝边的小红裙,黑色搭扣皮鞋,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垂着眼,走到座位前看都没看他,只吐出三个字:“让一下。”
声音清清淡淡,就那么理所当然。
第一节下课铃响,谢卓宁终于有了机会。他摆出小大人的架势,胳膊往她桌上一撑:“聊聊?”
许岁眠这才擡起头,像是刚被吵醒,眼神还有点朦胧,发丝蹭得微乱。她看着他,好像才认出他是谁。
“不许说出去,”他胳膊一横,拦在她课桌前头,压着嗓子凶巴巴道,“敢漏出去半个字,小爷灭你小丫挺的。”
说完,还眨了下眼,自以为威胁到位。
许岁眠没应声,只目光轻轻往下一掠,极快的一眼,意味深长。
她还敢挑衅!!
谢卓宁一口气没上来,噎在嗓子眼里,恼羞成怒的他刚要拍桌子——
却见那穿着小红裙的新同桌,极其自然地把一个粉色卡通水壶推到他面前,补了一句:“那你帮我打水。”
?
谢卓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来没人敢这么使唤小爷!
上一秒他还在炸毛边缘,
下一秒……
谢小爷顶着一张老子极其不爽的臭脸,手却非常诚实地攥紧那个格格不入的粉色水壶,转身就去水房接满了热水,然后重重撴回她桌上。
全班静了一瞬,继而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