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第十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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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端叔如坐针毡,张文卓安抚他说:“端叔在我这里不必见外,有什么话,我保证不会流出这个房间。”
“确实不能散布,”端叔一本正经地,努力掩饰着慌张的情绪,“我今天到七哥这里来,就不能再回桂叔那里,七哥若保不了,我横竖都是一死,也不必把积压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反倒惹了康哥不痛快,想得个好死都难了。”
“你怎知道康庆要处置你?”
“不是处置我,”端叔好像总算喘过一口气,“他现在是要对知道这件事的人,统统都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我看就是桂叔,也要自身难保了。”
“哦?”这话成功地吊起了张文卓的胃口,事实上,他在桂叔身边确实于安插耳目,也收到风声,那里似乎藏了什么秘密,但是打听不出来,“端叔请放心,今晚我就让人送你出国,保证康庆找不到你。”
“那样最好,如果将来这消息对七哥有什么作用,我还能给您当个证人!”
张文卓暗笑端叔是怕自己也把他灭口,赶忙表明自己的作用。但他也没有揭露,安静地等着端叔继续。
喝了口茶,端叔坐在那儿想了想,捋清了思路,才说起当年的往事:“有快七八年了,那时侯,俞老大在胡家大少爷那里帮忙,桂叔想涉足赌场的生意,一直在和胡家拉关系。有一天,俞老大匆忙过来,和桂叔在书房里偷偷商量,我赶巧在门外,偷听了些。他说封悦杀了胡家大少,赶巧被他撞见,问桂叔该怎么办。桂叔和他怎么说,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事很蹊跷,报纸都到了好多天后才报道,说胡家大少是车祸去世的,过了不久,俞老大就给人杀了。依我看,就是给封雷灭口了,他要护着他弟,就不能留证人。前几天,桂叔犯病住院,可能就把这事和康哥说了,那天以后康哥就不对劲儿,把桂叔这里看得死死的,我是等了好多天,才瞅准今天的机会跑出来的。”
“封悦为什么要杀胡家的大少爷?他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吧?”
“这……可就不好说了,俞老大在桂叔跟前也没提,胡家社会地位那么高,也没人敢乱传他们的事儿,谁知道呢!”
“这么说来,康庆已经知道了?”
“从桂叔病危那天,单独和康哥说完话,好多天了,康哥都没找过桂叔,大概是撒了网下去找消息,估计已经打听得八九不离十。这事儿和封悦有关的,康哥是铁了心要保他。若是给芳姐知道是封悦兄弟杀了俞老大,那就不得了的,那女人狠起来,男人都比不上!康哥防的,就是她!”
张文卓这一点不能和康庆比,他不是波兰街长大的,对这里很多往事,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但是,他并不着急,既然康庆能摸索出来,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加以时日,仔细琢磨,这事儿瞒不过他。可是,还不待他将这些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康庆简直就是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是措手不及。
第十章(上)
封悦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外头的风吹草动,具体的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张文卓和康庆两边都安静得有些异常。偶尔半夜的时候,他会收到同一个号码的电话,那是他送康庆的一支无法追踪号码的手机,康庆几乎没用过,封悦以为他不喜欢。可是,康庆总是在电话上沉默,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渐渐地封悦也不说了,他能想像出康庆在书房里静坐的模样,手指间夹的烟,是他抽了很多年,也不肯换的,骆驼牌,也许还喝着酒……
星期天的下午,有点阴沉,迎面吹来的风夹着湿润的水汽,对大病初愈的封悦来说,那股冰凉有点难以消受。他的手握住咖啡杯,温暖穿透他薄薄的手掌,好像能一直暖到胸口,他擡头,看见俞小发瘦长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走来。他的长发向后扎着,穿了件短短的夹克,双手揣在兜里,脸上平静的表情,让封悦觉得这么陌生。
“等很久啦?”小发坐在对面,他的憔悴,让封悦无法忽视。
“刚到,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小发点了热巧克力和松饼。
“几天不见瘦成这样?”
“哦,没什么,”小发转移话题说,“芳姐最近老是看着我,要出门难得很。跟康哥似的,就知道软禁我,烦。你找我干嘛呀?”
“想带你看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小发来了兴趣,睁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封悦发现扎起头发的小发,显得格外的秀气:“吃完就过去,别着急。”
这间小店坐落在咖啡店密集的文化区,以下午茶著称。和他们刚刚坐过的地方,只隔了一条巷子。店面攀登着茂盛的爬藤类的黄色玫瑰,迎风栈房。橱窗了是法国乡村风格的陈列,黑白的格子布上,放着刚刚出炉的,似乎还冒着热气的面包点心……俞小发几乎立刻就爱上了它。
“老板一家移民了,要把店盘出去,你看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就盘下来,你做着看看。”
俞小发靠墙站着,纤小的玫瑰在枝头迎风摇曳,空气象是随时都能凝结出露水。
“是你,还是他?”
“我。”封悦不想做所谓的好人,有时候他宁愿选择诚实,这让事情变得简单,“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我来选地方,你来经营。”
封悦猜想封雷非得匆忙去美国,虽然公务上的原因为主,但是多多少少也有点逃避小发的意思。他在感情上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想逃,想放弃,就是他心里当真了。
他们走回封悦停车的地方,下起小雨,街上的行人不多,纷纷撑起了伞,五颜六色的,象一朵朵盛开的花儿,在灰色天空下,碰撞着,如水上浮萍。雨声密集了,好像清淡的画面上响起渺茫的歌声。
“我送你回去,”封悦发动车,“上车。”
“不用,这么点小雨还能怎么的?我才不象你们公子哥儿那么金贵呢!”小发笑了,语气放松说道:“我想在这附近自己走走。”
封悦没有勉强,由着他的性子:“那我先回去了。”
车子缓缓前行,因为靠近步行街,限速很慢,封悦往后望镜里看了看,小发支着瘦长的两条腿站在原处,依旧揣着手。他的眼角无意瞥见了另一头街角停的那辆黑色商旅车,脑海突然快速地搜索,似乎从小发过来,那辆车一直在他视线的最边缘。
封悦有些犹豫,他慢慢地转过街角,停下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乱了,康庆和芳姐为什么好端端地不让小发出门?波兰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换档倒车,小发又出现在他的视野,远处那辆黑色商旅车正迅速地朝小发开去。封悦连忙踩油门,加速倒退,小发看见他,机警地觉察到情况不对,朝着封悦的车飞奔……那辆车开始紧急加速,同时后面突然多出几个人向着小发抄近。
已经来不及多想,封悦混乱地将车朝着那几个人便开了过去,他们已经捉住了小发,可是为了闪躲,又再散开,小发机灵,趁机摆脱他们,风一样地钻进封悦的车里。
可是,对方明显准备充分,另外一辆车从对面而来,横在路中,拦住了封悦的车。六七个人飞速地包围上来,他们搭在手臂的衣服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二少,我们只是要带走小发,您行个方便,我们绝对不为难你!”
封悦面沉如水,好像在认真地思索,身边的小发紧紧盯着他,车窗外的枪口,沉默地威胁。警察很快就会来,封悦想着如何能拖延时间,小发一旦给他们带出车子,就算警察来,也是弄不出来,这些人早把绑架酝酿得天衣无缝。
没有直接说话,封悦的双手离开方向盘,缓缓举起来。窗外的人似乎也都跟着松了口气,他们的目标是小发,并不想节外生枝。就在他们伸手想开车门,带走小发的瞬间,封悦突然猛踩油门,朝着前面不远的拦截车的车尾,横冲直撞而去。他庆幸今天开了坚硬的卡迪拉克出来,那辆车的尾巴被撞,转了个儿,封悦趁机抄着露出的路线逃离。那些人匆忙上车,紧追不舍。
封悦仗着对这一带路线的熟悉,三绕两绕进了小巷,在后面车子没有追赶上来以前,冲小发喊道:“下车!”见小发愣神,封悦探身过去开了车门,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小发本能地躲进一边儿的窄巷,很快跟上来的车从他面前飞驰而去,远处响起警笛。他听见急促的刹车声,连忙探出身,发现封悦的车被两辆商旅车前后夹在不远处,那些人气急败坏地把封悦揪出来,拖上另一辆其貌不扬的车,扬长而去。剩下的几个人开始在附近搜索,小发连忙朝另一头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