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很会撩
沈世染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一路奔走,没有路,他的身体擦过沿途的荆棘,满身划出皲裂的血口,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沉默地奔向远处隐约闪烁的光亮。
血液撒在沿途,他的生命即将耗尽,光源仍远的好像萤火虫的微光,好像即便拼尽他最后一口气,也无法触达那个光明的未来。
沈世染的心口翻搅起剧烈的疼痛,追上去,跑在那人前头,挥刀砍碎荆棘,为他劈出一条路来。
男子身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了,凝结起来,哑然地望着那条不知何人为他趟开的路,突然间停止了步伐。
他看向四周黑漆漆的原野,焦急地转圈,大喊“阿染——阿染你在哪里……”
他看起来绝望极了,沈世染冲向他,一声声应答着,可是声音穿不透屏障,终于冲到他面前,探手想要去拥抱他孤单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躯体失去了实质,化做一盏没有触感的灵灯,轻飘飘穿透男子的身体,与他失之交臂。
沈世染呕出一口血来,跪地望天,忍着胸口的剧痛思考该如何让男子感知到他的存在。
背后传来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有人轻拍他的肩。
沈世染烦躁地回过头。
面前是一张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脸。
“你好——”
那人妖异地启唇蛊惑:
“……做我男朋友吧。”
“……我喜欢你呢。”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沈世染嘴唇张了张,几乎就要回答他。
理智的弦死命一拽,沈世染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中年男人按亮了客厅的灯,“又做噩梦了?”
沈世染没名堂地生出几分心虚,焖焖地“呃”了声,抚了把脸上的汗迹,支起身去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
梦里出现了别的人,面容清晰,笑意可爱,客观世界里评价一个成年男人可爱是违和的,沈世染清楚那是自己的主观臆断。
这让沈世染生出几分模糊的负罪感,致使他比平常更沉默。
城市秋季多雷雨,天气阴沉,打着闷雷,每逢这样的天气,沈世染走路时腿脚就会显得有些跛。
男人目光追在他身上,隔了会儿,难受地撇开了头。
“给你约了骨科的诊断,医生说你没去。”
沈世染隔着镜子看了眼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他身上有股儒雅的书生气质,像个守旧的学院派教授。
然而现实非常荒诞,沈世染出事前,他一直从事着为有钱人家卖命的灰色职业。
与绝大多数父亲一样,他不擅于跟成年的子女交流,与沈世染相处的时候,气氛时常客套到双方都有些尴尬的地步。
或许他们从前曾经有过更温和的相处模式,据男人自述,他的危险职业殃及到了沈世染,害他遭仇家绑架打坏了脑子。这件事该是在男人心中生出了浓重的负罪感,沈世染记忆断层后,总是从男人眼里看到一些闪烁的愧疚和心虚,让沈世染感到难堪,同时也心疼,不忍再去过问细节,独自一人承受过去一片荒芜的钝痛。
沈世染把毛巾盖在脸上,闷声闷气地答:“外伤,养养就好,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再乱花那个钱了。”
在事关沈世染身体状况的问题上,男人总是很固执,“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咱们不缺钱。”
“真不缺钱就别再给人卖命了。”沈世染转过脸,声音变得有些冷,“你多大岁数了?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才算够?”
沈世染知道他在国内有个雇主,他们偶尔会有联络,不清楚有没有发布什么新的凶险任务。
但沈世染知道,他们目前花的绝大多数钱,都源自那位的补偿。所以他能省则省,本能地不愿去碰那个人的施舍。
男人无声地看了沈世染一眼,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要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
交代完这句,他进屋收拾行装,不替有钱人执行凶险任务的时候,他有收入微薄的正经职业——在华人超市做搬运,凭气力赚钱。
沈世染洗漱换衣,今天周四,他要去咖啡厅做兼职,提报的设计作品拿到了一笔奖金,暂时还没到账,年后要随导师进项目组,赚钱的机会被压缩的很窄,今年他多接了几份小时工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沿步梯下楼,闷雷轰隆隆地滚过天际,空气湿的仿佛能挤出水来。
沈世染讨厌繁琐,没听父亲的话,简单套了件冲锋衣,帽兜往脑袋上一罩就算简易的雨棚,黑衣黑裤一身冷峭地穿行在石板街上,周遭的空气都好像比旁人凉几分。
起风了。
有彩色泡泡擦过他侧脸飘向远空。
沈世染没什么童心,侧头避了避,沉默赶路。
那泡泡好像内置了追踪器,一串串从背后追过来,环绕着沈世染飞舞,把他冷酷的身形圈成一个彩色的童真幻影。
经历过那次不记得具体过程的绑架事件,沈世染神经变得机敏。
他不动声色地冷静前行,转过街角一闪身,消失在橱窗边侧的立柱后边。
身后那位脚步马上急切起来,像个做惯了跟踪勾当的劫匪,三两步拉近距离,第一眼就判断清楚了可以藏人的位置,目光投向立柱。
刚在梦中搅乱沈世染心智的面容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现实世界。
沈世染不动声色地探出手,一把将人抓到了眼前。
梦到对方的懊恼感还没消退,沈世染头微微后仰靠着立柱,不顾社交分寸地紧攥着那人的手腕,像抓着什么罪证一样拉起来举到身前。
“跟踪我,还查到我家里去,你追人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激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