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月下疑影
林蒙儿道:“这香竹饭是傣族人最喜欢吃,实际上每年11月至第二年2月间做出的香竹饭最好吃,因为那时竹子内有一层香气扑鼻的香膜,所以叫香竹。傣族人将香竹的竹节作底砍下,将泡过的糯米放进竹筒,用芭蕉叶塞住竹筒口,用水浸泡一会儿,放进火灰里焐着或在炭火上烤,待竹筒口冒出蒸汽达10多分钟后,再取出来,吃的时候用木锤敲打,而且这竹子皮又称为竹黄,是珍贵的药材。把粮食放进含有竹黄的竹筒里煮熟,竹子汁和竹黄渗透进饭里,饭的味道更加甜美芳香。”接着,沐春又象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盘东西……活灵活现,竟然是一盘…我一看,吃了一惊,一盘胳膊腿和头脑健在的虫子,脸上不禁一阵阵发麻,林蒙儿笑起来道:“姐姐,你看,还有这蒸知了。很好吃的,你试试。”她的笑声如银铃。
蒸知了?我看着端在我面前的这四肢健全的虫子,哪敢下筷子品尝。沐春夹住一个就做了示范,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喷喷的,可我仍然赶紧摇摇手,仍不敢下筷。
林蒙儿让再换一盘来,很快沐春又端过来一盘金黄色极其诱人的但又是象虫子一样的东西,只是象没有四肢的小虫子,下面垫着一张青翠荷叶,香气扑鼻。
林蒙儿夹了一只递过来给我,道:“姐姐,这是油炸竹虫。特别香脆可口,以前傅伯伯第一次也不敢吃,我让父亲吃给他看,他后来还吃上了隐呢。”
林蒙儿递给我一只,并当着我的面放入自己嘴中,瞬间被她吃的酥碎,我却看得心中只发麻,林蒙儿一再让我尝一下,我只好壮胆吃了一个,果然鲜香沁于唇齿,久久不会散去。但脸上可能无意中流出的胆战心惊让他们看了直乐。
我深知这种食品是纯天然的,营养丰富,但仍无法跨越心理障碍,不敢再吃第二只。
林蒙儿表情惋惜道:“这虫子菜是哈尼族、壮族、布依族喜食善捕。布依族住的河谷地带,楠竹茂密,只要看其竹尖发黄,便有了竹虫,即可剖开竹茎采取。可惜这么酥脆芳香,姐姐却不吃。最刚开始傅伯伯和燕王哥哥也不吃,我坚持让他们尝,结果傅伯伯倒一吃就停不下了,燕王哥哥还是不吃。三保哥哥也不吃。刘山倒吃呢,一盘都不够他吃呢。”
“少个人不吃正好!”果然刘山已经过来抢了,说话间,一大盘子已被他们拿过去,沐春他们疯抢。我只能羡慕的看着他们都吃得满嘴流油,酥美香脆。
他们在那儿吃着抢着,我又独喝了小碗鲜美的汤和一节清香的竹筒饭便觉得已经很饱了。
在柳树成荫的蜿蜒的河道边,河边碧草已渐深,渐走渐远,人声越来越远,月光朦胧,树影婆娑,
我坐于一棵柳树之下,草高柳密,我一人对着哗哗流动的溪水,水光泛溢,忽听几个脚步声从不远处匆匆走过,我一回头,只见草丛摇曳间几个身穿薄衫的人走过,虽月色朦胧,但那几人肤色白净,一看就知是西域人,他们迅速走远,行止间竟显得有些诡异。
我凝神了片刻,才慢慢站起来,望四周观望,不经意发现一个略熟悉的身影正在遥遥处孤自独立,月光下他衣襟飘飘,头上束带轻舞,他负手凝望溪水,夜色下波光鳞鳞,年轻而帅气,在这凉月溪流之边,人却竟象痴了般,原来是冷副帅。
我偷偷起身,悄悄弯腰潜伏于深草之下沿河边返回野营篝火处,刚出草丛,就见一个身影正离开人群挤挤的篝火明亮处向这边踱开来,是朱棣,
他已看见我先喊了一声:“玉姑娘。”
我赶紧答应一声,他走近了问:“你吃了吗?”
我随口应了一句,心里仍浮现着刚才无意中看到的那几个可疑的身影。他又问了几句什么,我嘴里胡乱答应着,不觉已和他并肩沿着河岸朝冷副帅孤立的那个方向走着,正慢慢走,
一个修长的身影已在月色里走近了,一袭素白衣衫,的确是他,他看见我们,倒先喊了声:“燕王爷,玉姑娘。”
朱棣道:“冷副帅没跟着一块吃点什么吗?”
月光照在对面而来的那年轻白皙的年轻人脸上,他一笑道:“我中午吃的多了,便在这河边走动一下。”
说着我们三人便都站在河边依依柳树下,夜风渐起,耳边是那边响起的鼎沸人声,脚下是流水淙淙声,我不由得想几天前,或许很多生命还在这个世上,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地上的河流,可几天后,因为战争,有人现在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有人已经从此失去生命,留给他的家人是无限的悲哀和衷肠,侥幸从刀光战火中活下来的现在这些正在品尝汤汁的士卒,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死亡不是他呢?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悲伤欲绝的家庭不是他的父母姐妹、他的儿女兄弟呢?谁又能说的准呢?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杀戮,就会有死亡,就会有苦难,可为什么人一定要发动战争呢?我想着,竟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朱棣没问,冷副帅却愣了一下,道:“玉姑娘,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
我不禁道:“看到现在得胜回来,我就又想到战场上那黑脸将军粉身于象蹄之下,那飞溅的鲜血总象还在眼前。”
朱棣道:“那位将军叫戚详,是我们濠州人,追随父皇起义。建立明朝以后,戚将军在傅友德将军麾下,南征北战,骁勇过人,这次定边之战阵亡,沐王爷已将其报首功。”
我不禁道:“战争是残酷的,我几天来我一想起定边之战那位冲锋在前的最后死于象蹄之下的英雄,我就感到战争的无情。”
朱棣愣了一下。
我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生命都是宝贵的,对任何人都只有一次,而战争让人的生命瞬间灰飞烟灭。每个人不论他是将帅还是士卒,都是父母所生,爹娘所养,在家中是父母心中的支柱,可因为战争却让父母成为孤寡,让孩子成为孤儿,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有战争,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朱棣道:“是呀,如果都能和平相处,我们也就不用奔波战场,赴死沙场。”
冷副帅也是一愣,脸上竟然现出沉思的神情。我望着天际边的弯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兄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唯一的,而那些想统治他人,欲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国之上的人却总因一自己之念就发动战争,置他人生死于不管,执掌他人生杀予夺,让千万人为他而赴死,却置千万家庭的幸福和痛苦于不顾,这样的人又怎么能配作一国之君呢?”(从自古到今乃至后世的仍无法停止的战争何尝不是如此)
那两人在皎洁的月光下同时陷入了深思。我心中一颤,我是不是哪说错话了,至少在这个世道是不是大不敬的话?!
清晨的阳光新鲜而灿烂,温暖而祥和,虽在云南府城内,然而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传来了鸡鹞的叫声,到处却弥漫着山里凉飕飕的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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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绣轩,立刻有侍女过来侍候早膳,端上一份“蒸饵丝”(侍女专门恭声音解释道是用将米舂成米粉,然后压成饵块,最后再切成细小的丝,蒸熟,放上调料可成)。
我似乎又吃到了久违的炒米粉,放入嘴中,软软弱弱的,吃起来很有嚼劲,还有配上一小碗葱花汤,极其鲜美!最后上了一碗“玫瑰米儿”
(侍女又解释道也是大米做的,用大米制浆煮熟,用漏勺漏入凉水盆中而成,因为配入玫瑰花糖儿,所以郡主林蒙儿叫它玫瑰米儿),
我实在是饱了,但看那动荡的晶莹的红色我还是忍不住喝了口,真是香甜软嫩,人口冰凉,非常清爽。
吃完后,侍女恭声道:“王妃吩咐客人随意游玩,不要客气。”
这倒也自在,我已有些熟悉了王府内的设置,我准备出府上街看下,没走两步,就遇到燕王朱棣,他正独自一人刚练剑归来,身着短衫,头上尤有微汗。一见到我,他微微一笑道:“玉姑娘,你等一下,我陪你去云南街上到处走走吧。”
我问:“三保他们呢?”
朱棣道:“三保是这云南昆阳人,他回去拜祭他的父母,刘山和他一块去的,他们很早已经走了。”哦,我答应着,便在一处回廊处等着。
等他再出来时,一袭青色薄衫,就象他的衣服颜色如同他的人一样总是冷冷的,如一口深井总是散发着深幽而冷冽的气息。
我们两人刚出王府,又遇到冷副帅,他身着一袭简单的藕色丝织长衫,衬得他愈是英俊无比,一张极其白净的年轻俊美的面庞额际,头绾的丝带轻飘,本来明快的气质竟又若隐若现令他平添了几分阴柔抑郁。